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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四) 3695次
第十六回 感知遇少年诉身世 证鸳鸯太后认亲人
话说狄青听得潞花王将龙驹赏赐与他,心中大喜,拜讲道:“启上千岁爷,既蒙惠赐,还要求赏一个驹名,未知可否?”潞花王道:“此马乃在月色光圆之下所得,即取名现月龙驹便了。”狄青听罢,欣然下阶,与众侍臣站立。当时天色亮了,王爷吩咐,带龙驹人后槽喂料。内侍领旨,牵驹而去。
是日,潞花王复洁询小英雄道:“狄青,看你青年俊美,不意有此奇能,家中父母还存否?作何生理度日?几时得到仙山,拜着老祖为师?今朝降服了龙驹,免了园中忙乱,皆你之功力,明天奏知圣上,定有奖赏。”狄青见问,即道:“启禀千岁爷,小人祖上,原不是无名之辈,世籍山西太原府西河县小杨村。祖父狄元,曾为两广都堂。父亲狄广,官居总镇。不幸相继而亡。小人九岁便遭水难,母子分离,幸得仙师救至峨嵋山学艺,前后七载。上月七夕间,奉师命下山,一到汴京,自得亲人相遇,岂知亲人不见,反被奸臣谋害。”
当时潞花王还要再盘问他几句,忽闻说太后娘娘请千岁爷进见。他一路走回宫内,喜欣欣的朝见母后娘娘。太后开言道:“王儿,方才宫监报明,已经有一位英雄汉收服了妖魔。”潞花王道:“臣儿禀知母后,此人年轻,武艺无双,名唤狄青,山西人氏。他家原非下等之人,世代为官,乃一位贵公子。又得仙师带至峨嵋山学艺。这英雄果然收服龙驹,此皆韩吏部所荐。”狄太后听了道:“此人名唤狄青,山西人氏么?”潞花王道:“山西省太原府西河县小杨村人。”太后听了,沉吟自语道:“我想小杨村地名,乃是我的家乡,一村中没有别姓,单有狄姓一家。且数年之前,只闻水涨山西,西河一县全然淹没,料者我狄姓之人,尽遭水难,也未可知。莫非此少年英雄从水中逃脱了不成?他又名狄青,有些蹊跷。”便道:“孩儿,你可问他祖上父亲名讳否?”潞花王想了一会,道:“儿也曾问过他,他说祖上名狄元,曾为两广都堂。父名狄广,官居山西总兵。”当时狄太后一听此言,连说:“不错,不错!”言未毕,纷纷下泪,愁锁双眉,呼道:“王儿,速传旨,令狄青进见。”潞花王不明其意,忙问:“母后传他进见何事?”狄太后说道:“王儿呀,扰他所言家世,乃是为娘的嫡亲侄儿了。故要询他一个明白。”潞花王听了,反觉惊骇,说道:“既然如此,即宣呼他来,问个明白便了。”即传旨召进狄青。太后娘娘坐于珠帘里面,潞花王坐于外边,狄青膝行而进,跪倒宫前,不敢抬头仰面。便有太监一名,传言道:“狄青,太后娘娘问你,你是山西省人,那一府?那一县?那一乡?那一庄?祖宗三代名讳,官居何职?母亲何姓?如今在否?一一奏明上来。若有藏头露尾,不免自取罪戾。”
当下狄青不语,暗想:这太后娘娘,盘问得奇怪,因何盘这起我的家世来?但其中意思吾难猜测,且说出真情来,若论是吉是凶,只得听命于天了。于是将祖父母姓氏官职一一奏明。又说并无叔伯弟兄,止有长姐金鸾,早已出阁,次姐银鸾,早已夭亡。太后娘娘听到此处,便问道:“你既无叔伯弟兄,可有姑母否?”狄青答道:“姑母是有的,只幼时闻母亲说,进入皇宫,早已归天了。”太后娘娘闻言,暗暗惨然,泪珠滚滚,嗟叹一声。又暗思道:既说进入皇宫,为何又说早已归天了?于是又问道:“你既知姑母故世,死于何时?得何病症而死?”狄青道:“只为先皇点选秀女,进朝时,小人年幼,不知详细。至稍长时,只闻母亲说,姑母进京之后,即已归天。”
原来此段情由,上书已经叙明,当时被选进宫时,圣上将狄氏赐配八大王,孙秀暗中播弄,狄广中其奸计,认真以为妹子已死,故狄公子长成八九岁,孟氏夫人也告知他姑母身死于进宫之后。如今狄青见问,即如是而对。狄太后听了,一时也猜摸不出,但其余说话,一一吻合。不觉肝肠欲断,带泪呼道:“狄青,你既是狄广之儿,有何凭据?”狄青一想,便道:“禀上太后娘娘,小人有家传血结玉鸳鸯一只,幼年时,母亲与我佩系于身。曾记鸳鸯原有一对,雄的留下,雌的送与姑母进朝,但不知姑母故后,雌的落于何处。”太后带泪,将身上所佩那只雌的鸳鸯摘下,命狄青将雄的献上来,仔细一看,真是一双无异,一色无分。太后娘娘看过此宝,传旨命将珠串卷起。狄太后珠泪盈腮,抽身出外,连呼道:“侄儿啊!”狄青见如此光景,登时发呆惶恐,伏倒尘埃,开言不得。早有潞花王见母后唤他侄儿,自然不错的,即起立说道:“请起!”狄青道:“千岁,小人乃一介贫民,还祈不要错认了。”太后娘娘听了,带泪双手扶起狄青,呼道:“侄儿啊,老身即是你的嫡亲姑母,你方才说的家世一一相符,且有这玉鸳鸯为证,不错的了。何用疑惑,速速起来相见。”当下潞花王微微含笑对狄青道:“真是骨肉重逢,不期而会,皆由天赐,何必多疑?”即呼内侍备下香汤,侍狄爷沐浴,又命宫娥取套衣冠。宫人启禀:“千岁爷,不知用什么服式与狄爷更换?”潞花王道:“即取孤的服式,与狄爷更换便了。”内监宫娥领旨去了。
这时太后娘娘手挽狄青,呼道:“我那侄儿,作姑母的今日与你相见,如见你爹娘一般。喜得你长成,得延一脉,生得一表堂堂,威风凛凛,若非韩琦圆梦,逆龙作祟,今日怎能姑侄相逢?”狄青呼道:“千岁爷。太后娘娘啊,吾实无姑母的,只恐错认了。”狄太后言道:“你方才说有姑母的,怎么又说没有,是何道理?”狄青道:“姑母原是有的。”太后道:“如今在何处?”狄青原要说出已经身故,便思他如此相认,又不好如此说,只得转口道:“只是进宫之后,一直信息全无,不知详细了。”太后呼道:“侄儿啊,我是你嫡嫡亲亲姑母,两无错讹的了。我生身故土小杨村,与你父身同一脉,我父官居两粤都堂,有家传玉鸳鸯一对。况我进宫之后,并无差池,山西那时进宫秀女,并无第二个姓狄的,我想来决无舛错,你还疑惑不认么?此时尚有巧合成对玉鸳鸯足以为据,一些不差,雌的我所收拾,雄的你母谨藏,若非这玉鸳鸯,几难相信了。”狄青暗慎,师父之言验了,果有亲人相见。于是连连叩首,呼道:“姑母大人在上,侄儿不孝,罪大如天。只为侄儿九岁时,母子分离,六亲无靠。后得王禅老祖救脱水难,在峨嵋山学艺七年,今朝不期而会,与姑母相逢,何异旱苗得雨、枯木逢春,实在不胜欣喜。”当时潞花王更喜形于色,上前拍拍狄青肩上道:“太后与你初见,弟不知是表兄,多有委曲,以后只以弟兄称呼便了。”狄青道:“岂敢如此僭越,贵贱悬殊,决无此理。”潞花王道:“既是至亲,何分贵贱!”狄太后道:“侄儿且起来,沐浴更衣,再行相见。”狄青领命,辞过太后母子,侍官领他沐浴慢表。
当下狄太后呼道:“王儿,你且看此鸳鸯好否?分别多年,今日始得成双。”千岁爷将鸳鸯接来细看,连声称妙,只见血彩闪烁,口吐霞光,即说道:“请问母后,此对鸳鸯既是一件宝贝,不知此物产在何方?”狄太后道:“孩儿,此对鸳鸯,原出于北番外邦,进贡朝廷,先皇钦赐与你外公,为娘得了雌的,雄的留与你母舅。为娘时时想念雌雄两宝,以为没有会期,岂料鸳鸯今日重逢,追思昔日,倍觉惨然。”潞花王道:“这却为何?”狄太后道:“王儿有所不知,此对鸳鸯,狄门已经传了三世,真是镇家之宝。今日为娘见鞍思马,你外祖母与舅舅得病而亡,倒也罢了,只是你舅母遭殃被水而亡,骨肉沉流波底,不得共享安闲,那得不伤心啊!”潞花王禀道:“母后且免愁烦,今喜得表兄长成,气宇不凡,外祖、舅父母留得英雄好后裔,此乃天不负善良之报。况表兄生得如此品貌昂昂,何难光前裕后。待明日进朝奏知圣上,封他一员大将,还有那个敢欺侮他?”狄太后道:“王儿,说什么武将,明朝传我之命,要当今封他一个王位。如若不封,说为娘的必定要动气了。”潞花王应允,狄太后又道:“韩吏部洞明算理,圆梦准验,如今且请他回府去。若赠他金帛财宝,谅他也不领受,须奏知当今升调,以奖其劳。”
正言语间,狄青沐浴更衣,穿着潞花王服式,看来愈觉威仪赫赫,即上前拜见姑母。太后娘娘见了,心花怒放,当时表兄弟一同叙过礼,宫人内监,俱来叩见狄王亲。太后娘娘又呼:“侄儿,且往前殿会宴后,再来叙谈。”狄青领命告辞,退往前殿去了。当时日已正中,潞花王带着笑脸,把情形传知韩吏部,着他先归衙署,候日加封,即差内官送他回府。此时韩爷喜悦万分,不觉暗暗称奇说:“那知狄太后即狄广哥哥之妹,陈琳奉选回朝,已将二十年,老夫亦未深知,谁料我详梦,却如此神准。”
不表韩爷欣悦,却说潞花王陪伴狄青筵宴,弟兄开怀畅饮,自未刻言谈交酢,不觉斟酒数巡,已是时交二鼓。用过夜膳,潞花王传令内监宫人,不必多人在此伺候,只留下四名侍官,伺候狄王亲。
潞花王辞别回宫安寝慢表。却说狄青已经饮酒过多,虽酒量不低,他的酒性却不甚好。大凡酒量与酒性,却有两般之别,吃酒多而不醉者为之好酒量;吃酒多,醉而不狂暴者,谓之好酒性。狄青的酒量虽高,而酒性却也平常,前者在花楼上打死胡公子,也因酒性平常之故,如今又要因酒后弄出事来了。当夜宴毕,已有三更时候,他仍未安寝,却于灯下想起了两个奸臣,因道:“孙兵部、庞太师啊,我与你一无瓜葛,又并无觅仇,为什么二次三番,要害我性命!”越想越怒,大呼:“可恼!可恼!你这两个恶毒之贼,真难涵容,今夜必要斩了这狠毒奸臣,以免后患。”当时怒气冲冲,即要抽身,便呼侍官两人,快提灯笼,便要出府。侍官禀道:“狄爷,时交三鼓了,要往那里去?”狄青到底醒中已醉,醉中又醒,暗想倘若言明要往杀孙兵部,他们必不肯与我去的,不若哄骗他们,便说道:“往韩吏部府中去便了。”
欲知狄青如何杀孙兵部,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十七回 狄公子乘醉寻奸 包大人夜巡衡事
当下王府侍官禀道:“狄爷,夜已深了,请明早去吧。”狄青喝道:“吾必要去的,你敢阻挡么!”内侍不敢违逆,只得点起灯笼。这狄青穿的是潞花王服式,腰下又悬了一口宝剑,两名侍官持了一对南清宫大灯笼,一重重的由府门而出。一连出了九重,方到王府头门,跑出官街大道。正好一天月色,万里无云,街衢中家家户户肃静无声,只闻鸡声唱叫不休,犬吠留连不绝。两侍官不觉向南往韩府而来,狄青指着南方道:“此道往那里去?”侍官道:“此地是往韩吏部府中去的。”狄青道:“如今不往韩大人府中去。”侍官道:“狄王亲,不往吏部府,要往那里去?”侍官道:“吾与孙兵部有深仇,如今要往他府中,仗着三尺龙泉宝剑,今夜必取这奸臣脑袋!”侍官听罢,吓了一惊道:“狄王亲,这是行凶之事,万万不可!”狄青喝道:“谁言杀他不得,只须我一剑,便把他挥成两段了。”侍官不敢多言,只得引着往孙兵部府而去。
过了天汉桥,不觉已至孙府衙门,照壁高昂,府门前有大灯笼照耀,又有千总官把总官四围巡查。一见了南清宫的灯笼到来,吓得惊惶无措,躲避不及,心下慌忙,不暇细看,竟认作潞花王驾到。俯伏尘埃,声称:“王爷。”狄青听了,呼呼冷笑道:“你们夜深在此,却是何因?吾不是妄乱杀人的,只手中宝剑,要砍奸臣的头颅。”众员禀道:“启千岁爷,小人等乃孙兵部衙中巡查的。”狄青道:“既如此,快快唤孙秀出来见我!”众员禀道:“孙大人不在府中。”狄青道:“他不在府中,那里去了?”众员禀道:“孙大人往九门提督王大将军衙中赴宴去了。”狄青道:“可是真么?”众员道:“小臣们怎敢哄骗!”狄青听了,又吩咐向王提督行中去。侍官应诺,提灯引道,急步往九门提督衙中而去。
列位须知,由孙兵部府往提督行中去,必定要过天汉桥,故今狄青仍要回转天汉桥。持了宝剑,随着侍官,三人将上桥栏,狄青不觉酒涌上来,两足酸麻,醉醺醺的东一步,西一摆,侍官二人,左右扶定,叫道:“狄爷仔细些才好!”狄青道:“我要杀孙秀奸贼!”侍官道:“狄爷沉醉了。明日杀他,也未为迟。”狄青喝道:“胡说!吾今夜不取孙秀脑袋,枉称英雄!”口中说话,四肢已酥麻了,此刻一步也难移,侍官只得扶定在桥栏立着。狄青此时甚是糊涂,便大呼:“孙秀!你这狗奴才!躲过了么?”侍官叫道:“狄爷,孙秀是怕惧了,果然躲过了。”狄青道:“奸贼呵,躲得好,弄我找寻得好!但今夜不除了你这害民奸贼,非为大丈夫!”当时狄青身体困软,凭你英雄好汉,也用不出本事来了。算来非狄青酒量不高,易于沉醉,只为王府中的美酒,比不得等闲之家,这酒性好,比药力还烈,是以狄青醉得沉沉不醒,手插剑尖于地上,侧身合眼,已入睡乡了。侍官二人,心焦意闷,只得一手持灯笼,一手扶住,伺候立定。
不多时,只见远远有灯笼火把来了。一匹白马,一座大桥,原来正是孙秀、庞洪二人。只为提督大将军王天化的母亲庆祝寿辰,这王天化乃庞洪的得意门生,故此夜翁婿二人,在提督衙门中设宴庆寿,梨园演唱,还有许多文员武吏,在府堂畅叙。翁婿饮酒到三鼓终方回。两乘轿马正要过桥,早有家将跑转回禀道:“肩上太师爷,桥边上有潞花王爷坐在桥栏之上,像有些酒醉一般。”二人齐道:“有这等事,快些下轿马便了。”一翁一婿,慌忙急急步上桥栏一看,俯伏跟前,呼声千岁。只为狄青手插宝剑于地,头已低下,是以庞洪、孙秀看不出脸面来,只见南清宫的灯笼,又是一般服式,自然是潞花王了。二人俯伏在地,呼道:“千岁,臣庞洪、孙秀见驾,愿王爷千岁千千岁!”两个侍官,平素也怪着二人,是时并不作声,听他跪在此地。两个奸臣的膝儿跪得已疼痛了,实在不耐烦,又朗言道:“臣等护送千岁爷回府吧。”狄青醉中闻言,头略抬一抬,二人一见,顿觉骇然,抽身而起。庞洪即呼:“贤婿,贤婿,你看此人容貌,并非潞花王。”孙秀道:“果不是潞花王,吾认得此人是狄青。”登时吩咐家丁,把火一照,喝令众军上前捉拿,早有侍官二人,阻挡喝道:“此人捉拿不得的,太后娘娘闻知,你们之罪还了得么?”庞洪喝道:“他乃有罪之人,还敢穿此服式,冒充王爷,这是万死不赦的罪,为什么捉拿不得?”侍官听了,心中着急,大喝道:“此人乃是太后娘娘嫡亲内侄,你们还敢动手么?”庞洪大喝道:“休得胡说!”孙秀呼家丁,将三人一并拿下。两名内监看来不好,跑走如飞,一直回归王府内宫报知。却说狄青虽有英雄奇能,此时醉得麻软如泥,糊糊涂涂,不知所以,故被他们紧紧缚定,还不知觉。于是数十个家丁,见他昏迷不醒,只得打抬回衙。狄青一柄宝剑,也被庞府家丁拿去。方才跑得两箭之路,只见远远一对红灯笼,一乘小轿,坐着一位官员。庞洪是妄自尊大之人,全无忌惮,在轿内命家丁喝问:“那个瞎眼官儿,还不回避么!”原来此位官员来得凑巧,乃是正直无私的包龙图,夜来巡察地方,在此不期相遇。他本非奉着圣上旨意巡查,皆因他勤于国政,不辞劳苦,自要查察,如有强恶顽民,乘夜抢夺,酗酒行凶等事,即要捉拿处治。当有张龙、赵虎禀道:“启大人,这前面庞太师、孙兵部来了。不知为什么拿了一位王爷服式的人,请大老爷定裁。”包爷听罢,言道:“这两人又在此作祟了!”吩咐与他相见,可将此位王爷放了绑。张龙、赵虎领命,上前叫道:“包大人在此,请庞大师、孙大人且住。”一见赫赫有名的包闸刀,庞、孙两府的众家丁也自心惊,即抛了狄青远远的走开。一旁董超、薛霸已将狄青松绑扶定,孙秀、庞洪一见大怒,齐呼:“包大人那里来?”包爷道:“下官巡夜,稽察到此,二位那里来?”庞洪道:“去提督府赴宴回来。”包爷道:“老太师,为何将这位王爷拿着?”庞太师道:“是什么王爷,乃是一名逃兵狄青,冒穿王爷服式,假冒王爷,如今将他拿下定罪。”包爷听了狄青之名,暗思:前日将他开豁了罪名,后来又在教场题诗,几乎死在孙秀钢刀之下。前两天闻家丁传知,他力降狂马,被庞府人邀去,不知今夜怎的穿了潞花王服式,又被他们拿下。原来狄青逃往韩府,又往南清宫降龙驹,姑侄相会事情,包公尚还未知,当下心内猜疑,便开言道:“本官来稽察巡夜,那狄青是个犯夜小民,待我带回衙中查究便了。”孙兵部呼包大人道:“这是逃兵小卒,应该下官带回去的。”包公道:“你说那里话来,狄青兵粮已经大人革退了,还是什么逃兵?只好算犯夜百姓,应下官带去。”孙秀道:“这人却与你不相干,是我营下的革兵,休得多管!”包公道:“胡说!这是下官犯夜之民,干你甚么?”庞洪道:“包大人太觉多招多揽了!这狄青非你捉捕,何必要你带去?”包公道:“老太师不必多言争论,一同去见驾,是兵是民,悉听圣上主裁。”庞洪听了便道:“此话倒也说得不差。”三人都不回衙,径往朝房来伺候圣上,按下慢提。
却说王府的两名内侍,跑回南清宫,进内报知。是时潞花王已安睡了,狄后娘娘尚未安睡,正与媳妇欣喜谈论,一闻此话,心中惊怒,忙传内监宣召潞花王。王爷闻言,心中带怒道:“狄表兄为人真是狂莽,你现今是王家内戚,不应夜出持刀杀这奸臣,如今偏偏又遇着这两个冤家,被他拿去,孤不去解救,谁人替他出力?”太后道:“吾儿,你今不必往寻庞洪、孙秀,且亲自上朝,往见当今,将此段情由剖奏明白。若要将我侄儿为难,为娘是断不肯干休的。”潞花王道:“谨遵懿旨!”太后又道:“须对圣上说知,必要体谅我的面情,推恩封赠他一个王爵。”潞花王应诺。当时已是四更将近,潞花王梳洗已毕,穿上朝服,用过参汤,嵌宝金冠头上戴,蓝田玉带半腰围,上了一匹雪白小龙驹,三十六对内监跟随,灯火辉煌引道。
慢表年轻千岁来朝。其时五鼓初交,狄青已经酒醒了,说道:“宝剑那里去了?”董超道:“没有什么宝剑。”狄青道:“孙秀脑袋在那里?”薛霸道:“休得如此,你方才已被孙兵部拿下,难道不知么?”狄青道:“奇了!果有此事么!”即把眼睛一抹,圆睁虎目,立起来骂道:“孙秀,你这好恶奴才!”口中骂,又要迈步动身。旁边四名旗牌军扯住道:“休走!不要痴呆,孙兵部乃圣上的命官,你敢杀他?倘杀了他,你还了得!”狄青道:“我若杀此奸臣,情愿偿他一命罢了。”四人道:“此地乃官员叙会之所,休得罗唣!”狄青道:“我缘何在于此地,你等是何人?”四人道:“我们是包大人手下旗牌军,方才你已被拿,全亏我家大人查夜而来,始得放脱,免了此灾。如今包大人、庞大师、孙兵部带你前来面圣,且不要作声。”狄青听罢道:“不意有此等事,真乃妙妙!罢了,且静悄悄在此伺候便了。”
当日上朝大小官员先后而来,叙集于朝房中候驾。时交五鼓,只听得钟鸣鼓响,文武百官朝参,叙爵分列两行。圣上降旨:“那官有奏,即可启奏,以待圣批。”早有庞太师出班奏道:“臣庞洪,昨夜与孙兵部拿得逃兵狄青一名,身穿着潞花王的服式,张着南清宫的灯笼,假冒王爷的刁棍。如今拿下,该得妻闻,以候圣裁。”天子正要开言,有包爷出班奏道:“臣启陛下,昨夜臣巡查街坊,稽察奸匪,时交四鼓,不想一名犯夜之民,被孙兵部捉获。但思臣是文官,定例管理百姓,他是武职,定例管理军兵。狄青兵粮已经革去,例应归文官究办。伏惟陛下降旨与臣,将此犯夜之民,并冒穿王爷服式的情由,询察明白复旨,未知圣意如何?”当时圣上有旨:“狄青不论是兵是民,总以假冒王爷为重,即着包卿询明复旨定夺。”包爷称言领旨。翁婿二人,面光扫尽,只得归班不语。
不多时潞花王驾到,直上金銮殿,朝参已毕,即将狄青在王府降伏龙驹,母后问起,因有玉鸳鸯为凭,方知是姑侄等事,一一奏明。天子闻奏,心中也觉骇然,想来母后原是狄青姑母,是朕表兄弟了。又传言呼道:“庞卿,你也大觉荒谬,不该混拿御戚,倘母后得知,罪干非小。”庞大师听了,吓得伏倒丹墀,抽身不得,孙兵部在旁亦是一般。只有包公大喜,暗道:不意这狄青竟是显贵王亲,却弄得两个奸臣着急,倒也爽快。当时又有胡坤在右班中,听见圣上斥责庞太师,并知狄青是圣上内戚,暗暗怒气冲天,自思不能相报孩儿之仇了。
当下狄青如何处分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第十八回 狄皇亲索马比武 庞国丈妒贤生心
却说是日嘉祐君王,喜色冲冲,传旨宣御戚上殿。值殿官领旨,出午朝门外,引见官乃包龙图。狄青闻召,即向包公叩头道:“小人乃一介民,穿了这等服式,如何见得皇上?”包公道:“圣上不间则已,倘若问你,即说太后娘娘赐你穿的,便无碍了。”包公领了小英雄至金銮殿,三呼拜舞已毕,圣上钦赐平身,细观狄青气宇轩昂,好一位英雄好汉,便道:“御成可将你世系细细从头奏来。”狄青听了,将祖上世谱官职一一奏明。圣上闻奏,喜色洋洋,又遵着母后懿旨,即封赠为王。狄青一闻上言,伏倒丹墀不起,奏道:“虽蒙陛下天恩浩大,感荷无疆,但无功而受此重爵,恐于理有碍,免不得满朝文武批论不公。”天子道:“卿既为御戚,理宜推恩赐封,况又有太后之懿旨,谁可批论?御弟休得过辞。”狄青道:“臣启陛下,念小臣并无寸功于国,格外恩封,众文武大臣纵不敢议,即小臣亦无颜立于朝廷之上,故断然不敢遵旨受封。”
当日潞花王巴不得狄青受职,岂知他偏偏不受,心中甚为不悦,便道:“表兄,这是母后娘娘懿旨,断不可违的。”狄青道:“千岁啊,微臣蒙太后娘娘与万岁隆恩,原不敢违逆。但无功于国,而虚受此恩,问心殊觉有愧。臣有一言,启奏陛下。”天子道:“你且奏来!”狄青道:“伏乞万岁降旨,令英雄武将与小臣比武。臣若强于一品者,愿受一品职,胜于二品者,受二品职,过于三品者,受三品职。如此,上不负太后陛下之恩,下不干满朝文武之议,臣列于班寮之中,庶不致抱惭尸位,如此量材受职,方见大公至正之理。”嘉祐君王听了,微笑道:“御弟之言有理,朕准依,即传旨文武诸卿,明日清晨伺候朕亲临御教场,看众臣比武。”各员领旨。又道:“御弟二人自回王府,明天早往御教场中。”潞花王、狄青称育领旨。时已辰刻,候驾退回宫,群臣各散。
潞花王表弟兄回归王府,进至内宫,挽手同参太后娘娘。狄太后呼道:“侄儿,不是姑母埋怨你,原不该夜深人静,出外行凶,杀这奸臣。若非内监回来报知,又是牢笼之鸟了。”狄青道:“这并非是小侄妄生事端,只因想起孙秀奸贼,顷刻难忘,时刻想杀这奸臣。不料到了天汉桥,酒醉得糊涂了,呆呆不醒,反被二奸贼所获。多蒙包大人稽查救脱,奏明圣上。”狄太后道:“既得包大人开脱,但不知圣上封赠你什么官爵?”潞花王道:“圣上遵着母后懿旨封他王位,岂知表兄偏说,无功不愿受此重职,反讨教场比武,然后封官。故今圣上已经降旨,明日清晨亲临御教场比武。”太后娘娘听了,登时不悦,呼道:“侄儿,你为人真不知进退了。不费吹毛之力,即加恩封你为王,正是平步登天,如何还要恃勇逞强,教场比武,这也大欠主张了。”狄青道:“姑母大人,不是侄儿不知进退,吾自幼自命为顶天立地奇男子,必要光明正大的行为,不受别人背后议论,方觉无愧,况且情面上为官,有甚希罕!若武艺高强升用,乃是至正之理。此是侄儿一生立志如此,难以勉强屈节。”狄太后道:“侄儿,你言虽有理,但满朝武将不少,内中岂无本领强于你的。常言道,强中还有强中的,切勿过于自负,倘比不过他人,即要当场出丑了。别人耻笑还可,若被一群奸党笑论,连我为姑母的也没光彩了。”狄青道:“姑母娘娘不须过虑,虽然满朝强似我者有之,而弱于我者亦不少,侄儿自有主见,姑母切莫挂念。”
狄青虽然如此说,但太后娘娘心中不乐,唤声:“王儿,虑只虑庞洪、孙秀与他结下冤仇,党羽之中,岂无武艺高强的,定然被奸臣托嘱,暗中算计。况且刀枪乃无情之物,万一失手,便伤身体,如何是好?”潞花王摇头道:“儿也想到这点,无奈表兄不听劝言,倘有差池,岂不是遂了众仅奸之愿么?”狄太后想了一回,呼道:“我儿,为娘的有个道理在此。若要保全侄儿无害,且暂借太祖的金刀盔甲,与他穿戴,还有何人敢在他身上动一动么?”潞花王道:“母后之言,甚属有理。”狄太后即时领了宫娥太监,来至中殿太祖龙亭位前,焚香俯伏,禀知太祖公公,要求借用盔甲,以保全嫡怪之故。告祝罢,有司管龙亭太监就将八宝金盔金甲,一齐请出。两名内监,一人捧甲,一人捧盔,太后娘娘接过,谢恩而回。还有一柄金钻刀,是日乃东平王值管,潞花王亲身往取,请回府中,以备明朝之用不表。且说两奸雄是日退朝,孙秀与胡坤随着庞洪回至相府。庞太师心中大悦,呼二位道:“不想那小畜生是个呆子,现成的一个王爵不要做,反要比武艺,我不知他甚么想头?”孙兵部道:“岳父啊,如今冤家愈结愈深了,总要将这小畜生收抬了才好。”庞太师说:“这也何消说得。”胡坤道:“不知老太师可有什么摆布之法?”庞太师道:“一些也不难,待我传请几位厚交武将王天化、任福、徐銮肩艾到来,教他比武之时,将狄青决了性命,何用费力!”孙、胡二人听了大喜,说道:“果然高见不差。”
当下庞太师即差家人,分头相请,只说请至相府芳园,赏桂玩菊。又吩咐备列酒筵。不一刻先后而来,吃茶已毕,邀至待月亭,七人就位畅叙。少时八音齐奏,雅韵铿锵,酒过数巡,徐銮问道:“老太师,不想狄青就是狄太后嫡侄。孙兄,你三位欲收拾此人,如今反把狄青弄得这个势头了。”高艾道:“若是狄青受此重职,朝廷上好比山林出了大虫一般,靠着太后娘娘势力,必然横冲直撞,我们岂不倒了威风!”孙秀听了点头道:“二位想的不差。”胡坤道:“原为此事,故请诸位仁兄到此酌量。但凭小卒如此猖狂,这还了得!”殿前太尉任福笑道:“列位老年兄,这狄青乃太后娘娘的内侄,与圣上御表相称,看来难以作对,这个冤家只可解不可结的了。”庞大师听了,双目圆睁,怒道:“任兄之言,未免欠通,你难道不闻恨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?这狄青乃吾翁婿所深嫉,胡兄的大仇人,如何容得他过?”王天化问道:“不知老师意欲如何?”庞洪道:“老夫特因此事,请各位贤兄到来商议,明日比武之时,将这小奴才一刀一枪,决他性命。”王天化道:“老师,若要决他性命,不是难事,只恐太后娘娘加罪,圣上洁责,这便如何是好?”庞洪道:“此事不妨。从来比武争雄,律无抵偿之例。如若太后有甚话说,自有老夫与你分辩,万岁诘责,有老夫可以力保,包得无事。”王天化道:“如若老太师保得无事,即在吾王天化身上,立取狄青脑袋便了。”庞洪道:“这是老夫包保得,定无妨的。”孙秀、胡坤齐呼:“王将军,你既以英雄自称,一言已出,驷马难追,不可更改,才算你英雄胆力。”王天化道:“孙、胡二兄,说那里话来,俺明日若不取狄青首级,愿将自己首级献上。”孙、胡二人大悦,道:“休得言重。”计议已定,复又畅叙,交酬劝酢,时交三鼓,四人方才告别归衙,孙、胡也各回府不表。
再说次日,皇上亲临教场看比武,非同寻常。御教场中打扫干净,彩山殿上,铺排整齐。龙亭座位,铺着虎皮毡褥,殿旁围绕玉石栏杆,说不尽奇灯异彩,兰菊芬芳,金炉浓霭。东西两旁,又设立位次,好待公候将相,按序排班。
五更初漏,文臣武职,纷纷入朝见驾,众王侯大臣俯伏金阶,三呼万岁毕,奏请皇上往御教场看比武,未知何时起驾,候旨定夺。圣上旨下,于辰刻起驾,令一品文武大臣随驾,二品三品俱往教场伺候。当时一交辰刻,皇上用早膳毕,排齐金銮起驾,侍卫数百名,太监数十对,一路笙歌嘹亮,香烟满街,到了教场外,早有二三品文武官数十员,俯伏两旁,恭迎圣驾。天子下了八宝沉香彩辇,太监们、侍卫等随到彩山宝殿,升登龙位,文武臣再行参见已毕,分班站立。潞花王奏道:“狄青已带来教场中候旨。”天子降旨,召狄青进见。狄青闻召,即顶盔贯甲,俯伏阶下。天子一见狄青用赵大祖盔甲,顿觉慌忙,立起来迎接。
原来赵太祖驾崩之后,遗下一顶八宝金盔,一副八宝黄金甲,一柄九环金钻定唐刀。遗旨将此盔铝藏在南清宫,另用八宝龙亭,敬谨供奉。四名内监逐日司管。这柄金钻刀,发与五位王爷府上,轮流值管。若请得此刀,可先斩后奏,请得盔甲出,满朝王亲御戚、王公、大臣也要俯伏恭迎。即当今天子见了此盔甲,亦如见了赵太祖一般。今狄太后欲使侄儿不受他人之害,特请了金刀盔甲与狄青用,故天子开言,忙问潞花王道:“御弟,这副盔甲是那个主意与他用的?”潞花王奏道:“是母后借与他用的的。”嘉祐王道:“如若表弟能用此盔甲,即宋室江山,也可让与他了。御弟即速回宫,请问母后,如何臣下可用王家之物,尊卑无序,君臣难以辨别了。”当下庞洪等暗喜,潞花王听了,一想主上之言,原是不错,即时辞驾回宫,禀明母后。狄太后闻言想道:“这原是我失于检点,兔不得满朝文武私论,但今已借与侄儿,决不能再收还的。你只得对圣上言明,只不计较是先王之物,只作狄青自用之物便了,我但有一言,倘狄青有甚差池,总要当今留心。”潞花王应诺拜辞,上马加鞭,回至彩山殿上,将母后的话一一奏明。嘉祐皇上一闻此言,不觉微微含笑道:“母后真自多心,原来借此盔锡金刀与狄青用,无非是恐防别人欺侮。但他是一王亲御戚,众臣自然看朕情面,谁敢欺他。”
当下狄青三呼万岁,天子降旨平身,又传旨意道:“三品武员先与狄青较武。”三品武员称言领旨,天子又言:“御表弟须要小心。”狄青领旨,下了彩山殿,手执百斤九环大刀,豪气昂昂。有庞家翁婿,胡坤、冯拯与丁谓、陈彭年、陈尧叟等一班奸党,巴不得将狄青一刀两段。只有包拯、呼延显、韩琦、富弼、文彦博、赵清献等一班忠臣都望狄青取胜,以扫奸臣之兴。只见三品武员中,闪出一位总兵官,姓徐名銮,年未满三十,生来一张紫膛脸,海下短短微髭,身高七尺,顶盔贯甲,来至彩山殿俯伏见驾。
不知比武胜负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十九回 御教场俊杰扬威 彩山殿奸徒就戮
且说总兵徐銮俯伏奏道:“臣徐銮,愿与狄王亲比较。惟手持先帝金刀,将人压制,还有那个敢与交手?伏惟陛下降旨,着令狄王亲换用器械,方好交锋。”有旨意下来:“太后有旨,金刀盔甲,不作先王之物,不须转换,只作狄青自用之物,卿家不烦过虑。”徐总兵领旨下殿,骑上花(马宗)驹,雄赳赳手持丈八蛇矛,两旁战鼓震天,四围肃静。狄青金盔金甲,手执金刀,威风凛凛。有徐总兵在马上拱手道:“狄王亲,小将徐銮奉旨与狄王亲比较武艺,望恕粗率。”狄青也横刀打拱道:“请总戎大人指教一二。”言毕,放开架势,狄青飞动金刀,徐銮纵马挺枪,急架相迎。徐总兵虽然武艺不弱,怎当得狄青刀重力强,徐銮枪上一连三挡四架,枪如秤钩,手疼臂麻,兜转马道:“难对敌也!”狄青一见,也不追赶,喜洋洋道:“如此东西,也来胡混!”又大呼道:“那位出马?”当日三品班中,几员武将都在徐銮之下,见他交手,只挡招得三四架,自忖不用献丑,是以三品班中,无人出马。
庞洪等暗暗心慌,不道他一个小卒,有此高强武艺。这时只见二品班中,闪出一位带刀指挥,姓高名艾。年方四十上下,身长八尺余,脸如淡烟,丰眉环目,身穿黑甲,头戴乌盔,手提大斧。二人拱逊已毕,双双迎战。若论高艾本领,比徐銮高两倍,他由武进士出身,官升到指挥,二品之中,算他头等英雄,斯时恶狠狠飞动大斧,当头砍劈,狄青金刀急迎,二马相交,已有十余合。高艾气喘吁吁,招架不住,连忙退后,连呼:“狄王亲果然厉害,小将无能了。”高指挥退归班内,不独潞花王与一众贤臣心悦,即嘉祐君也是蔼蔼龙颜,喜得此英雄小将,真乃寡人之幸。只有庞、冯、孙、胡众奸羞愧成怒,满面通红。又有长沙小将石玉,官居御史,欣羡狄青武艺高强,思量欲与他交手,见个高低,但思他一者是太后内亲,二者乃忠良之后,倘或胜了他,日后也不好相见,不如退步为局。
不表石玉思筹,当有二品班中,见高艾已败,武将人人不敢出班。忽一品班中,跑出一员猛将,声如巨雷,此人乃九门提督王天化,生来青蓝面,头大腰宽,獠牙露齿,身长九尺,宛像唐时单雄信转生。这王天化乃庞洪心腹门生,已先奉着太师之托,今日要取狄青首级。他穿戴上金盔金甲,手执青铜大刀,坐下浑红点子马,飞奔而出,大呼道:“狄王亲,小将今日奉旨比武,倘有妄动得罪之处,休多见怪!”狄青回称:“言重,不敢当!小子武艺庸常,还望将军大人疏容一二,足领厚情。”王天化听了,冷笑道:“休得谦言!”
当日王天化原自恃英雄无敌,故不将狄青放在目中,岂知被他金刀一撇,王天化在马上一连退后两步。想来他乃一少年庸劣之躯,没有什么狠勇,岂期如此厉害。当下使尽平生技力赛战,将青铜刀紧紧挥去,左右飞腾。那狄青见他第一刀架开,即一连两晃,知是个无用之辈。但想来他乃官高职显,且相让一二。只是持刀一架一挑,井不回刀。当有潞花王见此,心中暗急:想来九门提督王天化,有名无敌大将,倘或狄青败于他手,母后定然不乐了。
当日不独年少藩王心头着急,众位老贤臣也人人惊惧,恨不能两边住手。石玉暗暗思量:狄青与王天化杀个平手,倘吾石玉出马,何难杀败这王提督。但比武场中,不可协助。斯时只有庞、冯、孙、胡四奸暗喜道:想来名不虚传,蓝面王你何不早早一刀砍下,取他脑袋,还要挨什么时候!此时,嘉祐王细细观看二人比武:想来狄青谅难取胜,倘有措手不及,就不妙了,母后怎肯干休?想罢,即忙降旨鸣金,两位英雄方才住马歇手。两旁军校扛抬过大刀,二人相拱揖逊下马,二驹小军牵过一边。二人同到彩山殿上,两边俯伏,君王开言道:“卿家的武艺均平,略无伯仲之分,今天比较一场,谁高谁下,不必认真。”即下旨命狄青受一品之职。狄青道:“臣启奏陛下,今天亲临御教场,各献武艺,岂可不分高下?既不分高下,微臣焉敢受职?这事断然不可。”天子道:“依卿主见如何?”狄青道:“微臣之见,自然分个高低才是。”王大化暗想道:吾看狄太后娘娘面上,故不伤害你,岂料你不知进退,定要见个高低,这回只恐你性命难保了。嘉祐君王闻奏,也无主意,庞太师自言道:这小畜生焉能斗得过王天化,吾也明透了王天化之意,到底碍着狄太后怪责,故不敢将狄青伤害。如若不能断送狄青,任你王天化平日称雄逞勇,也罢,待老夫唆动他来断送这小畜生,才得遂愿。即忙出班俯伏奏道:“臣启陛下,从来比较武艺,定然见个高低。谅来王天化碍着太后娘娘面上,是以带着三分情,让过狄王亲。如今立下生死状,彼此有伤,皆不计及,方可再比。伏惟吾主准奏。”嘉祐君王一闻此奏,冷笑言道:“金殿比武,不是阵中厮杀,岂可弄假成真?况二人武艺,一般骁勇,方才已见,如今何用再比,还立什么生死状?你存心将狄青欺弄,倘或狄青有甚差池,太后娘娘已有言在先,要在寡人身上赔交狄青,你可抵挡否?”狄青也暗言道:老奸贼,想差了念头,吾无非逊让三分,他即疑我难胜王天化,故特来访旨立文书。若将王天化了决了性命,有何难哉!岂不是你这个老奸贼害了王提督么?当时即出奏道:“臣愿立生死文书。”天子未及开言,潞花王道:“表兄,你知立了生死文书,万一有伤,母后定然与万岁吵闹,你因何如此痴呆不悟?”狄青听了,微笑道:“千岁勿虑,我狄青虽死钢刀之下,全然与万岁毫无干碍,太后娘娘何得追究?且请陛下降旨,立了生死文书,以待微臣决个雌雄。”嘉祐君王道:“贤御表弟休得狂躁,既然立了生死文书,倘被伤了,无抵偿性命,寡人劝你受职为高。”狄青说得有些厌了,便高呼道:“陛下,臣今日断不敢受职,如要受职,除非取下王大将军首级。”狄青此言,激得王天化怒气顿生,大言道:“如若立了生死状,不断送你一命,誓不称雄!”登时蓝面涨成紫色,呼道:“陛下降旨,立了生死文书,待臣再见个高下。”当今只得准奏,内侍传取文房四宝即于殿下,各立生死文书,大意是:御教场中比试,即遇伤身,并无抵偿的原由。各立一纸,各觅一位大臣见证花押。王天化见证是庞太师,只有狄青见证没有一人书押填名。众王侯大臣想来,狄青本领怯于王天化,若做个见证,倘他被伤,太后娘娘追责,祸必连及了。别的事情,倒也何妨,只此等重大事,那里有此呆人担当?众位大臣不约同心,故他见证无人。只有潞花王心急,带着怒容,圆睁双目,看看狄青,暗暗言道:世间有此执性呆人,圣上也如此思谕,不须再比,以受官爵,岂不现成的一品朝臣之贵。因何执性不依,实乃自寻死路。倘失手与王天化,只干连着圣上与孤家与母后淘气了。
慢言赵千岁心中烦恼,且说石玉想透机关,自语道:“据我看来,狄青之技艺,远在王天化之上,方才见他所用刀法,乃是虚招浮架,并不发刀。察其情,又肯立生死状,定然很有本领,可胜王天化的。可晒众臣无此胆量,做个证人,待本官与他做个见证也何妨。虽然狄王亲死于王天化之手,即太后娘娘执责,将我处决,无非将一命结交了此位英雄。想罢,即出班见君王道:“陛下,臣石玉愿为狄王亲作证人,伏乞准旨书名。”嘉祐君王准奏,石御史即填名书押,乃复归班。这时有勇平王高千岁顿然不悦,双目注看石玉暗道:可晒贤婿为人,知识全无,倘然狄青被他伤了,连你也一命难保。当时意欲阻挡,无奈圣上已准旨,又书上姓名。
不表年老王爷烦恼,且说狄青得了证人,二纸文书,呈于龙案上,嘉祐君王对王天化道:“卿家须要谅情些,狄青乃朕内戚。”王天化道:“臣领旨。”王天化自语道:生死状已经立了,还有什么谅情的?
且说二人离了彩山殿,各自上马提刀,战鼓复响,九环大刀一起,青铜刀架迎,火光迸出,闪烁交加。二马飞腾,已有三十合,还未见高低。若论王天化,也有千斤臂力,当日只因立了生死文书,取这狄青首级,故今舞动大刀,左右上下砍发,尽着生平技艺,相为比较。狄青想道:方才日让你三分,如今玩真了,让你不得,定要取你脑袋。即将九环金刀紧紧挥迎,杀得王天化只有抵挡之力,并无还刀之功,越觉两臂酸麻,双手振痛。正思量败走,却被狄青顺转刀口,向着王天化太阳斜半面劈下,叫喊得一声:“王天化!”只见王天化身分两段,跌于马下。狄青笑道:“王将军,小子狄青得罪了,伏祈勿责!”将刀一摆,下了雕鞍,庞太师等见了大惊,呆着双目。包公、石御史、众贤臣大喜,人人欣羡英雄武艺。
再表狄青身躯只得七只余,王天化身有一丈之高,怎能从他上体劈下?只因现月龙驹,比王天化的浑红马高了三尺,故而两英雄原是一般高低。当日劈死了王天化,各位武员将士人人吐舌摇头,那里还有一人再敢出马。若云王提督身死,虽是庞洪挑唆,但他趋炎附势,混交奸臣党羽,身居重职,不思报国忠君,未尝无罪。而今一死,真所谓咎由自取了。
当下君王降旨,着狄青去了盔甲,更换一品朝服。狄青即称“领旨”。庞太师出班奏道:“臣启奏。”天子道:“庞卿有事,且奏上来。”庞大师道:“狄青虽云王家内戚,但未受正封,乃一子民,擅敢无礼,当驾前杀了大臣,应得有罪,未便赐其一品之职,望我王裁夺。”
不知嘉祐君如何处分,将狄青拟罪否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第二十回 将英雄实至名归 会侠烈情投意合
当下嘉祐君王听了庞太师之奏,未及回答,即有潞花王道:“臣思比武者,各逞技艺,况有御前众臣,人人共见,立下生死文书,是乃铁案,断无异言。即王天化伤了狄青,亦不能加罪,老国丈不知是何居心,既唆言立生死状,何以出尔反尔。欲拟狄青之罪,则唆使立状者,其谁之咎?”天子闻言,点头开言道:“御弟之言,明而更公,庞卿勿得多辩!”即宣狄青更换一品朝衣。当日天子英明,将庞大师面光扫尽,此老奸贼羞惭满面,呆呆不敢声辩。孙、冯、胡三人也恼得脸涨通红。狄青卸下金盔金销,着人送回南清宫收管。九环金刀,送还王府收藏。狄青更换朝衣一品蟒袍,气象轩昂,俯伏君前。君王降旨道:“钦赐御表弟平身,你有武艺奇能,即受王天化之职,勿得固辞。”狄青谢恩起来,排驾回銮,众文武随驾相送。君王又降旨道:“恩赠用侯礼收殓王提督,世禄其子。”王天化夫人闻报,哀哀痛哭,满门老少,恼恨庞太师害了王提督。
不表收殓事情,却说潞花藩王手挽狄青同归王府,进宫朝见,太后娘娘好生喜悦道:“难得贤侄儿年少英雄,今日已足抑尽众奸,可与先人争光,并为你姑母壮气。”
闲文少表,即日潞花王传旨,着令王提督家属人口限三天以内迁出衙署,以待狄王亲接印。新任提督先往呼延府拜见静山王,谢了前日赠刀除奸之情,复去谢韩琦叔父,然后拜望各位王侯大臣,并谢石御史于教场内作证。皆是款留酒宴,有的领,有的辞,不能尽述。
次日,狄青朝罢回来,又往拜包爷,谈论一番,不觉已交辰刻。包爷款留,狄爷不好推辞,叙间说起庞、孙翁婿二权奸,狄青道:“未知缘何与晚生结此深仇?好教吾难以揣测。”包爷听了,微笑道:“狄王亲,你还不明,据下官看来,不因别故,只为胡伦之父胡坤,他乃庞洪党羽,拜他门下,孙秀是以相助。如今朝中奸党成群,犹如蛆附蝇聚,焉有美虫。你前者伤了胡伦,下官看你是个有用英雄,又除民害,特此开释免究,故此贼怀恨在心。上日借着演武厅题诗为由,将你执责要斩也是为此。”狄青听至此间,方觉醒悟道:“包大人明见,猜测不差。”包爷道:“王亲大人,下官想来也要怪你。是你原有差处,当日也不该恃勇将胡伦打死。他虽犯法,害民不少,死有余辜,论理惟官吏可杀。若非下官知你是有用英雄,将你天豁,一经别官办理,定然依律偿命了。”狄青道:“这原是大人思德。”包爷又道:“前日既奉命执金钻刀杀这孙秀,事已不成,缘何又力除狂马,使庞府家丁诱去,是你躁养不知机之过。并且前夜大醉如泥,又要持刀往杀孙兵部,亦你之差。况子民杀官,事关重大,杀不成,又醉中被他拿下,这原是你少年心性轻妄,不谙事体。今既拘于官箴,以后须要切戒,方不误大事。”
狄青听了道:“大人金石之言,多方教谕,晚生敢不佩服。种种提拔之恩,没世不忘!”包爷道:“休得言重,下官不过度理而言。即今你虽高官御戚,但庞老贼是圣上所爱之臣,宠妃之父,从不畏惧别人。官高势重,暗害明谋,人人怯惧,你宜时刻当心。”狄青点头应诺,又道:“敢问大人,这张忠、李义未知怎样处分。”包爷道:“下官原知二人亦是少年英雄,不愿他归入重典,只拟个误伤人命,断个缓决之罪。”狄爷道:“足见大人保赤之诚。”包爷又道:“比武之事,下官想来,可发一笑。”狄爷道:“敢问大人为何可笑?”包爷道:“笑这庞、孙、胡三奸,千般打算,厚交党羽,又唆使立下生死文书,欺你再无本事可胜王天化。这王天化乃武状元出身,故有千斤臂力,今奸党庞洪将你计算,反把王天化一命断送了。可笑这般奸党,空费心思,今王天化已死,反害他妻少无夫,子幼无父,也觉可怜。”狄青道:“包大人,不是我晚生夸能,倘有日捉得奸徒破绽,定然斩草除根。”包爷听了,只是点首称是,暗道:你虽是英雄,原是个鲁直之人。朝中多少能臣,也扳他不倒,初任的少年,虽有些志气,焉能即可办得来?当日谈论多时,重酌交酬已毕,狄青作谢而别”,却归王府,别无多叙。
再说王提督夫人米氏,遵着潞花王钧旨,三天之限,衙署已迁清楚。择了吉时,狄青进行内,有相得大臣多来作贺,衙役伶人数百恭迎,别有一番庆闹。又表狄太后喜得狄青,惜爱他如亲儿一般。缘他是个将门之子,要将太祖金盔铠甲,赐赠侄儿,狄青推辞道:“先王之物,为臣下者不敢动用。”太后又传旨照式造成盔铠一副,九环金刀一柄,又将血结鸳鸯一对,镶嵌在金盔左右。此宝能除诸邪妖物,刀枪箭石不入。狄青谢恩拜受。
却说石御史这日闲坐衙中,想道:我与庞洪有不共戴天之仇,父亲一命,被他暗害。又想上年与母初至汴京,屈指光阴又已一载,早经送母还乡,托了姐丈夫妻二人代本官承欢膝下,略觉无虑。但思去秋与母亲分别,到了汴京,寻觅父亲,中途困乏,后来得授御史之职。可恨庞老贼伤吾父亲,未知何日得雪深冤!不觉为官一载,毫无成就。又想这奸贼又与狄青作对,不知为甚因由?前数天狄青比武,这些武将都不是他对手,又伤了王提督,当日老奸臣满面愁容,定然二人合谋暗算狄青,故请旨立生死状,亦是此意。吾自幼习武,多言本官狠勇,岂期又出一狄青英雄,不在吾下。但我二人都是庞洪眼中钉,况狄青乃狄太后一脉之亲。上日他来拜望在先,前日因他在王府中,不便答拜,如今已归署所,不免前往答谢他。
当日石郡马端正衣冠,高乘银(马宗)白马,十六对家丁拥护相随,一时来至提督府门,急令人通报进内。若照官规,自有尊卑之叙,狄青因他是勇平王之婿,又曾与自己作证人,是个义侠之辈。况御史与提督,文武不相统属,吩咐大开中堂门,恭身迎接进后堂。分宾主坐下,叙说寒温一番。复提及庞太师,石爷道:“那贼是个弄权不法的大奸臣,不知何以与王亲大人作对?乞道其详。”狄爷将包公忖度胡伦之事,一一说明,御史听了,微笑道:“这老贼好没分晓,为着他人事情,将这个冤家担在自己身上。但思王亲虽是英雄之汉,怎奈庞贼阴谋狠毒,甚于蛇虎,倘被他暗起波澜计算,难出奸臣圈套,这便如何是好?”狄爷听了冷笑道:“石大人,庞洪奸谋,吾也早为防备,且削除奸佞,此志不忘。”石爷听了,点头道:“倘然如愿,本官也感大人之恩。”狄爷道:“郡马何出此言?”石爷道:“一言难尽!”即将庞洪陷害父命,此仇未报,细细说明。
狄爷听罢,说道:“原来郡马也是有心人了。”石爷道:“狄王亲欲削除奸佞,只消请了太后娘娘懿旨,何难削除庞贼众奸佞乎?”狄爷道:“那里话来!若靠了太后娘娘势力,将人压制,则尽可杀人不偿命了。此言说来恐被人晒笑。难道庞贼就没权势倾消的日子吗?”石爷听罢,自觉失言没趣,即道:“足见狄王亲丈夫气概,下官失言了。”登时告别。狄爷道:“下官出言狂妄,莫非郡马大人见怪?”石爷道:“非也,莫逆之交,岂因言语芥蒂?”狄爷道:“如不见怪,再请坐片刻,奉敬数杯薄酒,略表敬心,然后回府如何?”石爷道:“不敢叨扰,后日再领情,告辞了。”狄爷殷勤款留不住,只得送别了。石御史回到府中,心想狄青原是气度清高之英雄,只因吾思报亲仇,心急口快,不觉失言了。
不表石爷赞美狄青志量宏高,心中敬爱,且表狄青闲中无事,思量身仕王家显贵,想出几条心事:一者撤不下生身之母,未知死活存亡;二来抛不下张忠、李义两英雄,自万花楼一别,吾今日已身荣安享,他们还在牢中受苦,不知何日得出?吾一心还期安邦定国,扫除佞贼,灭尽内奸,方遂吾志。
不表英雄思念,却言狄氏娘娘,这天心中大悦,只因想起:姑侄重逢,狄门香烟有靠,追思往事,如同梦境。自离故土,已经二十年,南清宫内身作王妃,生了王儿赵璧,未及半载,陈琳救得太子进宫,八王爷收育为己子,抚育一十六年。自太子一经救出,即晚碧云宫即遭焚毁,可怜李后遭难,只落得刘氏太后安享逍遥,当今王儿那里得知真情,认仇人为嫡母。数载之后,八王爷殡天,又经数载,先帝真宗得胜还朝,不一载亦驾崩,立太子登基嗣位,至今二载。老身今已安享大福,但心牵故土,难得今日姑侄重逢。喜得侄儿虽然年少,生来烈烈英雄,心性清高,不肯无功受禄,自要教场比武,立下生死状,令人惊心。岂料他自有本须,伤却王提督,目今已受一品高官,但未成配,须要寻觅贤淑娇娥匹配,重整先人庙宇坟茔,振作家声,方不负侄儿显贵,也完了我的心愿。但连日不会侄儿,心殊怅怅,不免宣来,谈谈此事便了。
顷刻即传懿旨。狄青闻召,端正衣冠,来至王府内拜见。太后娘娘心头恰悦,一旁赐座。内监递过龙井茶一盏。狄太后开言道:“侄儿,你父弃世,母子相依,又逢水难,你得仙师搭救,但母亲未知生死,你今思念否?”狄青道:“提及吾母,使吾心更为悲切,一自耽搁仙山七载,日日思念母亲。但想当初身入波涛之内,怎得复有人相救,想定然不在世了。”狄太后听了,不禁心酸下泪,不语半晌,叹道:“贤侄儿,你今已身荣一品,无如故居府第,先祖庙宇坟茔,被水坍塌,已成白土,今须重整门墙为是,未知侄儿意下如何?”狄青离位道:“姑母大人训谕,敢不如命!”太后道:“虽然如此,但你乃一武员,那能抽俸办理,待吾发出黄金四千两,差两名得力官员,前往料理可也。”狄青谢道:“姑母大人费心。”狄太后又呼道:“贤侄儿,为姑母还有要事说与你知,你今年少,官居一品,无如内助尚缺,待吾与你细选贤淑作配,以主中馈便了。”狄青道:“姑母此说,且慢酌量,待侄儿觅得母亲着落,如若他果不在世,便终身不娶了”太后听了摇首道:“如此是痴儿了!枉你是一英雄汉子,理上欠通,你不闻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。人子岂能斩绝宗枝!即你母亲不在阳世,亦要继后传流,愿你今日听信吾言,倘得你香烟有赖,吾做姑母的复有伺忧?”狄青道:“谨依训谕金言。”
谈言未毕,潞花王已至内宫,表兄弟相见,欣然喜色。叙礼复坐,谈论一刻,设筵对酌,欢叙间已是红日西沉。狄爷吃酒至半酣,用过晚膳。狄太后恐防侄儿酒醉糊涂,又往外厢生事,故只打发随从人等回衙,将狄青留宿王府。次日饭后,狄青方拜别太后娘娘,又辞过潞花王,回至署中。后来狄太后择了吉期,发出黄金四千两,文武官两员,径往山西西河修建坟莹第宇而去。不关正传,不须详言。
不知后文如何交代,且看下回分解。

【万花楼】清代小说,共十四卷六十八回。全称《大宋杨家将文武曲星包公狄青演传》。又称《后续大宋杨家将文武曲星包公狄青初传》。是书有长庆堂刻本、近文堂、经元堂以及聚文堂刻本,藏于南京图书馆、辽宁省图书馆等地。《万花楼》的内容为杨家将故事的续书丶《五虎平西》故事的前传。本书以狄青为主,演绎了英雄传奇人物狄青、包拯、杨宗保等忠臣良将抗击外侮、斥佞除奸、忠君报国的故事。此书将历史演义与公案小说巧妙结合成一体。包公断狸猫换太子案,更影响后世小说戏曲作品。杨、包、狄与奸相庞洪的斗争都写得有声有色,扣人心弦,杨宗保的老成持重,狄青的血气方刚,包拯的足智多谋,都会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……
【作者介绍】暂无介绍
本书章节列表: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一) 4514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二) 3645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三) 3424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四) 3695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五) 3469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六) 3035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七) 3021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八) 3133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九) 3178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十) 3369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十一) 3291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十二) 3368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十三) 3341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十四) 296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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