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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九) 3178次
第四十一回 逞刁狡沈氏叩阍 暗请托孙武查库
当时尹氏夫人听了丈夫之言,即道:“不知相公如何料理伸冤大事?”沈御史道:“下官也料理不来,故与庞大师酌议,费去四万银子,做御状一纸,待妹子于驾前哭告。但愿得上苍默佑,若天子准了状词,天大冤仇得翻雪了啊。夫人,是亲必顾从来说,那管江山倒与坍。你是一个妇人,休得多管,我自有主意。”尹氏夫人自语道:奸党弄此伎俩,众忠良虽是凶多吉少,但沈氏终属女流之辈,如何起此恶毒念头。纵然奸雄主谋,御状做得狠毒,看你弱质裙钗,怎到五凤楼前,岂不是画饼充饥,惹人笑话!沈御史见夫人自言自语,便说:“夫人休得多言,冤仇伸与不伸,日后自见,且请安睡去吧。”
不表东边却说西,庞国丈收领沈御史四万两白金,喜色洋洋,即往见黄门官言道:“明日万岁临朝,有一妇人在午朝外叩阍呈御状,断断不可拦阻他,劳你奏明圣上,一切言语间帮寸些。”黄门官道:“国丈吩咐,定当效劳。”只因庞太师女为庞妃,把持朝纲,赫赫有名,二品上下官员,十有其七在他门下。如今他对黄门官说了一声,那有不遵的,是以李沈氏叩阍,名为费了四万银子,而庞太师一厘一毫也不曾破费,实乃一人受惠了。
次日五更三点,东方未明,已有文武官员齐集,天子登殿,香烟霭霭,晓雾腾腾,又是一番景象。朝罢,圣上有旨:“文武众臣,有事出班启奏,无事即此退朝。”有黄门官俯伏启奏道:“有一妇人于午朝门外,自称李沈氏,花绑衔刀,手呈御状,俯伏哀惨,称言身负沉冤,无门伸诉,冒死而来,乞求万岁爷做主。小臣即将该氏驱逐,该氏称言杨宗保误国欺君,不知是真是假,小臣不敢不奏明万岁定裁。”班中国丈暗暗点头,黄门官果也能言。当时众文武个个心惊,不知真假,独有庞洪、沈国清心头坦定。嘉祐君开言道:“妇女之流,泼天胆子,敢到此间,不知有何海底极深之冤,敢于午朝门外呈此御状。寡人非地头官,恕他妇女无知,从宽免究,逐出午朝门,不许再奏。”黄门官听了万岁之言,焉敢再奏,即称“领旨”。
正待抽身,只见庞太师执笏当胸,俯伏金阶奏道:“臣思李沈氏乃一妇人,据称身负大冤,无门伸雪,故敢于吾主驾前求伸。更言杨宗保误国欺君,此事必因国家而起,陛下若不究询虚实,而该氏果有重冤,何忍听其伸诉无门。如杨宗保果有误国欺君之弊,亦不便置之不理,伏惟陛下睿鉴参详。”君王道:“朕思杨宗保世沐君思,为将多年,只有保邦,从无误国,此事定然是妇人听了别人唆使而来,朕必不询究,卿勿多言。”天子果乃英明,参透此事,众位忠良大臣俱都无言,独有庞国丈满面透红,沈御史心如火炙,眼睁睁只看着庞国丈。
这庞洪只得又奏道:“臣思地方有司衙署,或有刁民藐视国法,以假作真,以曲作直,捏情诬告,刁讼唆弄。但万岁驾前,若非沉冤重枉,焉敢冒死而来以身试法?况有误国欺君大款,谅非海市蜃楼之虚,伏望陛下准收此状,以免此妇有屈难伸,而重臣弄法,实碍朝廷纲纪,臣待罪宰阁,不得不冒死启奏。”嘉祐王看着国丈,心想:此事必是他从中主唆,故如此着力,也罢,寡人且看状上情由如何便了,便道:“依卿所奏,着黄门官取状进呈。”黄门官口称领旨,去不多时,取到李沈氏状词,呈于龙案上。嘉祐王御目一瞧,状曰:
诚惶诚恐,稽首顿首,冒死上言。诉冤妇李沈氏,现年三十五,江南松江府华亭县原籍。诉为冒功枉法,贪赃徇私,斩宗绝嗣,屈杀害民事:氏夫李成,原任五云汛守备,仅有独子李岱,是汛千总。冤于本年十月十二日,钦差狄王亲颁解征衣,已至关外荒地屯扎,悉被磨盘山强盗抢劫。至十三夜,氏夫经汛巡查,偶遇胡人赞天王、子牙猜醺醉逡巡,踏雪履霜而至。氏夫思二人乃西戎巨寇,中国大患,父子私算,乘其醺醉胡涂,有机可乘,即箭射赞天王,刀伤子牙猜,二首并枭,双功望奖,父子共赴边关,献功帅府。岂料狄钦差尽失征衣,难弥其罪,重行贿赂于焦先锋而为硬证,得以冒功卸罪,而杨宗保徇情枉法,混将氏夫及子枭首辕门,痛思氏之夫子功凭级证,奈杨宗保恃职司权,凌属如蚁,嗟呼,人心何在,国法奚彰?既掌三军司命,职司生死之权,理应秉公报国,乃竟有罪得功,因功惨死。在氏冤屈沉沦,绝嗣斩宗;在杨宗保昧法欺君,专权屈杀。至彼兵符统属,势大藩王,故氏伸诉无门,不得已冒死午门,沥血金阶,倘黑天翻白,虽死之日,犹生之年。衔刀上恳,乞天皇电鉴,不胜哀惨痛切之至!
嘉祐帝看罢,将信将疑,想到:若说狄青征衣尽失,依照国法,原该有罪,如无此事,这沈氏妇人怎敢轻告此同?也罢,寡人且自准他,将情由一询,看是如何。传旨:“李沈氏放绑卸刀,着进金銮。”黄门官领旨,这沈氏低着头,一身淡色服式,步至金鸾殿前俯伏,两泪交流。当时圣上洁他情节,沈氏照依状词上,句句对答无差。天子想来,这款状词,十有七八是国丈专主的,故不诘问是谁人代笔主谋。只降旨道:“将李沈氏发往天牢,此案未分皂白,着令九卿四相公同酌议办理,三日内复明定夺。”当时退朝,群臣各散,不必多表。
单言李沈氏,天子虽说降发他在刑部天牢,沈御史即日弄了些手脚,只与司狱官知照,说了数言,李沈氏仍归御史行中。因姑嫂二人不甚相得,沈御史又差人悄悄将妹子送至一尼庵内暂住。一言交代,也不多提。
当日九卿四相文武大臣,奉了圣旨,在朝房公议。当初忠义重臣首相寇准、毕士安,仁宗即位元年已卒,次后相继而亡者有李太师、沈待制、孙爽,如今冯太尉、庞国丈、吕夷简秉政,欲拟狄青中途失去征衣,贿证胃功,杨宗保混昧不察,妄杀有功,误国瞒公之罪。却有左班丞相富弼、平章文彦博、吏部天官韩琦三位忠贤驳论道:“那妇人乃一面之词,岂得为凭?若因此伤边关望重之臣,依私昧正,焉有此法律?如若力办此事,须当严审根究李沈氏,方得分明真伪。”当天商议不定,第二天仍复如此。
次日五更将晓,天子设朝,正在君臣议论此事,忽有黄门官人奏道:“有边关杨元帅差官赍表呈进,现于午朝门外候旨。”圣上传旨宣进。资表差官进阶俯伏,三呼万岁,有侍官取上本章,在龙案上展开。天子观看,其表上叙及狄青征衣限期到关,力除西戎国五员骁将,杀败十数万敌兵,解了边关围困,特请旨荐保狄青为帅,他要告假回朝之意。天子看完,欣然大悦,开言道:“庞卿,你且将杨宗保奏招看来。”庞国丈道:“臣领旨。”一看本章,惊吓不小,顷刻满面通红,再不想狄青有此本领,如今杨宗保又保荐他为帅,如若狄青做了边关主帅,老夫休矣!即忙俯伏奏道:“陛下明并日月,臣思杨宗保荐狄青为帅,但现据李沈氏控他失去征衣,贿证冒功,希图抵罪,而杨宗保本上却于失征衣之事一字不提,即李成父子冒功正法,因何也不陈明。是沈氏所呈确切,而杨宗保弊端显然。昧法欺君,理当究本穷源,仰祈陛下明察。”君王听罢,想道:“此事叫寡人也推测不来,怎生是好!”首相富弼怒气不平,出班奏道:“老臣有奏。”天子道:“卿家有何奏闻?”富相道:“臣思此妇,敢于叩阁,必有主唆奸臣。而李成父子若不冒功,杨宗保岂有屈杀无辜?狄青果然无功,他焉肯欺君,请旨拜帅。陛下如要究明此件重案,先将李沈氏发交包拯,严究何人主唆,则李成父子冒功真假,必可彻底澄清。”这一番话弄得君王心无定主,明知富弼所奏合理,但想此事定然国文主谋,碍在贵妃情面,如何深究,颇觉左右两难。
却见庞洪又奏道:“臣思该氏冤大如天,无门伸雪,到午朝门外上呈御状,实为情极冒死而来,还有那人不畏死的与他把持。如要究李沈氏,须先究杨宗保,祈陛下降旨往边关,即将杨宗保、狄青、焦廷贵等扭解回京,发交大臣勘问,便可以水落石出了。”有吏部韩爷出班奏道:“边关重地,岂可一天无帅,若将他等扭解回朝,一有泄漏,其祸非轻。契丹尚在未平,西夏叛攻未服,此事万万不可!”天子闻奏喜道:“韩卿所言合理,江山为重,非同小故,三位卿家且平身。”三位大臣谢恩而起。天子道:“朕思杨宗保失察征衣,狄青疏忽被劫,焦廷贵贪赃硬证,朕亦未能深信。李沈氏诉雪夫冤,亦不便置之不办,寡人差一大臣密往边关,名为清查仓库,实则暗访此事真伪,众卿以为何如?”富弼、韩琦都言道:“陛下之旨甚善。”庞太师也无可奈何,不便再奏。天子看看两旁班列,即下一旨,着工部侍郎孙武前往边关。庞太师自言道:此人差得有机窍了。当时富弼、韩琦、文彦博几位忠贤,虽知孙武亦是奸臣党羽,料想杨宗保等立于不败之地,畏他什么?是日只因功罪未分,天子于杨元帅本章,也不批旨,狄青的元帅,也未封赠,且待孙武回朝,再行定夺。
不知孙武往边关如何复旨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四十二回 封仓库儒臣设计 打权奸莽汉泄机
群臣朝罢回衙,俱各不表。单提国丈回归相府,自语道:只说几个畜生易于翻倒,岂知这昏君心中不决,反差孙武往边关查盘仓库。你这昏君主意虽好,但这差官已错用了,孙武乃孙秀从弟,又是老夫的心腹,不免请他到来,嘱咐而行,岂不善哉!想定主意,吩咐备酒席于暖香楼,然后差人请到孙侍郎,进相府拜见庞太师,二人即于暖香楼中对酌,细细商量一番。国丈道:“孙兄,老夫请你到来,非为别故,一则与你饯行,二来有事相托。”孙武称谢,又道:“不知老太师有何吩咐?”国丈道:“狄青乃老夫不喜之人,又与你哥哥和胡坤二人切齿深仇,孙兄谅所深知。”孙武道:“晚生也深知的。”国丈道:“几番下手算计,不独害他不成,反被他取高官,封显爵,又得此重大战功。这冤家如此得意,实是孙、胡二人不甘心的。即杨宗保身居二十六七载边关元帅,眼底无人,不看老夫在目中,从无一些孝敬送来,私囊独饱,亦是容他不得。你是我的心腹厚交,今日圣上差你到边关,古言明人不用细说……”国丈说到此处,孙侍郎即打了一拱道:“此事都在晚生身上。”国丈笑道:“孙兄乃明白之人,我亦不用多言,只消回朝如此如此,便可收拾此党。”孙武连连应诺。再复把杯一刻,至晚辞别而回。道经孙兵部府,顺即进见,谈说之间,孙兵部与庞国支不约同心。是日,胡坤亦在孙府把盏,心中大悦,总要算计狄青、杨宗保二人。孙武见二人如此,即说:“庞国丈方才已说过,小弟自必当心,决不差误。”孙秀道:“若得如此,愚兄感激无涯。”孙武道:“哥哥,弟兄之间,些小之事,何足介怀。”孙、胡二人听了大悦,孙武告别回衙,打点动身。
不表孙武出京,且说边关赍本官尚在汴京,将杨元帅、狄钦差各书,分头送达,还有一书要送包待制,岂期包拯在陈州赈饥未回,故将书投送包府。是日韩爷将杨青来书展阅,果然狄青功劳浩大,只恨庞奸贼兴此风波,主使沈氏叩阍。当日备酒款了差官,又修书一封,带回边关,说明钦差孙武到边关明查仓库,暗访失征衣的缘故。
再言天波无佞府佘太君是日接得边关来书,与孙媳穆氏及众夫人等拆书一看,方知狄青初到,即杀退敌兵,众位夫人一同羡美,不用烦述,然佘太君与众夫人俱不上朝,故不知孙武奉旨出京之事。
又说南清宫狄太后得接侄儿回书,母子大喜,难得建此大功。那潞花王是朔望上朝,故今沈氏叩阎与孙武出京之事,也不得而知。
此言不表,再说庞国丈、冯大尉这天接了几封密报,方知潼关马应龙被神圣所诛,说出他用计恶处。冯太尉不知其故,只庞国丈心下大惊,二人不敢陈奏圣上,即私放一官赴任潼关总兵。
不表二奸欺君昧法,却说边关杨元帅见狄青力退敌兵,除灭五将,解了边关重围,一心敬重他乃当世英雄,国家有赖,随时设宴款叙,每日谈论军机,觉得两相投契。忽一天赍本官回关,元帅细问,圣旨缘何不下?赍本官回禀道:“朝廷未有加封拜帅旨意,但不日之间,却有钦差孙传郎到关盘查仓库。”元帅道:“孙侍郎到关盘查仓库么?本帅守关二十余年,从未有人盘查仓库,莫非又是奸臣的计谋?”赍本官又将韩爷的回书送与杨青,然后叩辞元帅而出。杨青将书拆展,细细看明,冷笑道:“可恼庞洪老贼,弄此奸谋恶计,将此美事又弄歪了。”细细说知三人。元帅道:“纵有钦差到来,我何畏哉!况仓库历年无亏,岂畏盘查?”范爷道:“这孙武乃孙秀族弟,庞洪心腹,料这老贼定然有计作弄,他亦必需索金帛。回京复旨,只言失征衣是真,李成父子冒功是假,我众人亦不在朝与辩,必中奸计。不妙了!须要预早打算,不着他圈套为高。”元帅道:“礼部大人才高智广,如何打算才是?”范爷冷笑道:“只略用半点小功夫,可先将仓库封固,只说钱粮亏空过多,要求钦差回朝周旋。想孙武乃贪婪财帛小人,送他三五万银子,求他在万岁驾前,只言仓库无亏无缺之语。孙武得了银子,自然应允,待他转身后,预差一精细将官,在前途埋伏拿下,以赃银为证,备本劾他。他即陈奏李成冒功是假,失征衣是真,圣上也不准信,自然扳顶出庞洪来,此为诈赃据赃之计,未知元帅尊意何如?”元帅听了笑道:“范大人智略高明,非人所及,所虑者,孙武倘然不上此钩,如何再处治这奴才。”范爷道:“定然中计的,老夫稳稳拿定他。”狄爷点首道:“这众奸臣见了财帛,岂肯放脱,元帅休得过虑。”言谈已毕,时已日落西山,堂上安排夜宴,四人就席把盏。范爷又道:“孙武一到关,即依计而行,但焦廷贵跟前说明不得,倘被他痴痴呆呆泄漏机关,事便不成了。”元帅道:“范大人高见是!”是夜不表。次日元帅发令,将仓库悉皆封固,不许私开。不表边关安排妙计,却言孙武一自离却皇城,自恃钦差,所到地方,文武官员多来迎接款留,厚送程仪食物。如若馈送得轻微,孙侍郎便不动身,一路耽耽搁搁,发获大财。孙武想道:这个生意果也做着了,但本官一到边关,必要将仓库查得清清楚楚,料想杨宗保领边关二十余年,亏空的谅也不少,不忧他不来买求本官!路上非止一日,到得边关,报知杨元帅,排开香案,孙侍郎气昂昂下马进关,开读诏书罢,方见礼坐于帅堂,闲言一番。
元帅道:“本帅职任此关二十余年,圣上从无盘查仓库旨意,如今忽差大人到来查察,莫非又是庞国丈的主见?”孙武冷笑道:“元帅之言说得奇了。下官奉了朝廷旨意,只因圣上常忧仓库空虚,是以差下官到来盘查明白,岂是国文从中起此根由?”元帅道:“果是朝廷的旨意,本帅失言了。敢问大人,本帅有本还朝,请旨荐狄王亲为帅,不知何故至今没有旨意下来?准旨与否,大人必知其由。”孙武道:“圣上览表之后,并不语及准与不准,下官却也不得而知。”元帅冷笑道:“竟不得知么?”当时元帅也不多言,少不得酒筵盛款,只为天色已晚,是以仓库尚未盘查。
次日,孙侍郎先要暗察失征衣之事,有关内的偏将兵丁,自然护着元帅,多言征衣未有疏失。即城中百姓内有知识的,知他来访察杨元帅的底蕴,亦言不失,故孙武未能查访得的确。又访查到李成父子冒功之真假,众人都言冒功是实。这孙武又亲往打探仓库,岂知尽皆封固,自言道:杨宗保,不知你亏空得怎样,你若是个在行知事的,早在我跟前说个明白,送吾三五万两,也不为过多。本官看这银子分上,自然在圣上驾前替你掩饰,只言仓库并不空缺,还将误杀瞒公之罪,抹过几分。
是日,又进来见杨元帅,帅堂上早已安排早膳,席间孙武开言道:“元帅,下官原奉旨盘查仓库,不知为何悉皆封固,难道不许盘查,违逆圣旨不成?”元帅道:“孙大人有所不知,只因本帅领职二十六七载,无有一载不亏空钱粮的。向来圣上不曾降过旨来盘查,本帅也便胡胡涂涂混过去的了,岂知圣上今次忽然要盘查起来,特命大人到关,本帅千方百计打算,难以弥补得足,亏空多年,一朝败露了。”孙武想了想,道:“据元帅主裁,教下官不盘查了么?”元帅道:“盘查是悉凭你的,但本帅亏空之处,仰仗大人周全些为妙。”孙武一想:这话我又出不得口,但他既要我周全,不免一肩卸在国文身上,便道:“元帅若要下官回朝遮饰,事是不难,圣上可以瞒得过,独有国丈瞒他不得。”元帅道:“国文如何不能瞒?”孙武道:“吾实告元帅得知,国丈明晓库仓有缺,故教下官彻底清盘。”元帅道:“国丈既然如此,怎生料理的好?”孙武道:“下官断没有不肯周全的。”元帅道:“如此,国文那边送他二万两,大人处奉送一万,有劳大人与本帅在国丈那里说个人情如何?”孙武道:“下官一厘也不敢领元帅之惠,但国文那边还要商量。”元帅道:“还嫌微薄么?”孙武道:“国丈也曾言来,元帅二三十载从无些小往来,此是真否?”元帅道:”果然历久并无丝毫往来,再增一万如何?”孙武道:“元帅,你在此为官二十余年,职掌重位,即一年计来三千,只管二十五年,合总也有七万五千两。如依下官之请,便可不查仓库。”元帅闻言微笑道:“奈本帅乃边城一贫武官,七万五千两实难措得来。也罢,国支三万,大人二万,共成五万,再多也不能措置了。”孙武笑道:“既元帅如此说,下官从命,如数五万两,不用查仓库了。”
正说之间,不防焦廷贵在左阶班部中,听了大怒,跑上帅堂,不问情由,将孙武夹领一抓,拍搭一声,撩在地上,喝道:“贪财图利的狗三八!吾元帅在此多年,从无亏空仓库!庞洪奸贼要元帅的银于,想是他做梦么!”将孙武揿按地上,那管什么钦命大人,将拳擂鼓一般打下。孙武大骂道:“无礼匹夫!你殴辱钦差,该得何罪,无非杨宗保暗使你等奴才如此的!”当时杨元帅气得二目圆睁,大骂焦廷贵,离位上前拉开,孙武方得抽身而起,还是气喘吁吁,纱帽歪斜,怒气冲冲,叫道:“杨宗保你纵将行凶,可知国法!”杨元帅想道:好个妙计,被这莽夫弄坏了,早知如此,不瞒他也好。今日此计不成,范公的机谋枉用,只落得纵将行凶,辱打钦差之罪。只得骂一声道:“孙武!你不该如此,圣上命你到来盘查仓库,本帅仓库每年无亏无缺,如何你反听信庞贼奸谋,图诈赃银五万两。你乃奸贼党羽,欺君误国,王法已无,本帅容尔不得!”说着喝声:“拿下!”与焦廷贵用两架囚车禁了,连忙写本章一道,差沈达押解到京,悉凭圣上做主。另修书一封,教沈达到京,悄悄送交天波府达知佘太君。沈达领命,带了十名壮军,押了两个囚笼,离了边关,向汴京城而去。
不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四十三回 杨元帅上本劾奸 庞国丈巧言惑主
却说沈达进京去了,杨元帅心头气恼,又觉可笑。笑的是范礼部设成妙计,孙武已上了圈套,恼的是不遂其谋,被莽夫弄歪了,不得不将焦廷贵一并解回朝中。纵有朝廷议罪,也必怀念开恩,又有祖母佘太君周全,管保无碍。范爷长吁一声道:“都是这莽匹夫将机谋泄露,虽有太君包庇无妨,只忧老奸贼又要兴风作浪了。”杨元帅道:“事已至此,纵然朝廷制罪,只可听其自然。”狄爷也点头长叹道:“内有奸臣,实难宁靖的。”杨青道:“从今大事,不可重用此莽夫了。”
不表边关一番忠良话,且说沈达趱程,沿途无阻,到得东京地面,未进王城,先想道:若将二人解进王城,圣上未知,奸臣先晓,倘或被他谲弄起来,便不稳当了,即于相国寺将二架囚车悄悄寄放僧房内,着令兵丁看守。其时天当中午,处置停妥,先往天波府内投递了元帅家书。佘太君拆书,从头细阅,冷笑一声道:“庞洪何苦施此毒计,虽则如此,只好将别人播弄我府中人,休得妄思下手。”太君吩咐备办酒席,款待沈达。当日众夫人也知此事,即差人到朝中打听消息,倘有干系情事,即要报知。
且说焦廷贵将孙武大骂奸贼不休,一程出关,也是大骂喧喧,是日在相国寺中,更吵骂得厉害。孙武欲待通个消息于庞府,无奈随行家将人等,都被杨元帅留在边庭,并无一人在身边,只得忍耐,由那焦廷贵痛骂,且待来朝庞太师自有打点,这且按下不表。:
至五更三点,万岁登殿,百官人觐,朝参已毕,文站东边,武立西侧值殿官传旨已毕,忽有黄门官奏知万岁:“今有边关杨元帅特差副将沈达赍本回朝,现在午门候旨。”天子闻奏,想道:朕差孙武往边关查察,尚未还朝,杨宗保缘何又有本章回朝?即传旨黄门官取本进览。不一刻已将本章呈上御案。圣上龙目细细观看完毕,又向文班中看看庞国丈明白他贪财诈赃,便道:“庞卿,杨元帅有本,你且看来。”国丈领旨上前在御案侧旁细看,只见上面写道:
原任太保左仆射、统领粮饷军机大臣、兼理吏、兵、刑三部尚书罪臣杨宗保奏:恭仰先帝洪恩浩荡,职任边关,将近三十载;复蒙吾主陛下加恩,奚啻天高地厚,虽肝脑涂地,难补报于万一。臣铭心刻骨,颇效愚忠,敢替先人余烈,以紊六律章程;兹奉钦差工部侍郎孙武至关盘查仓库,臣即遭旨将仓库悉行封固,恭候稽查。孰意孙武阳奉阴违,诈赃索贿,仓不查,库不察,称系庞洪嘱托,言每年应得馈礼五千两,共合银十二万五千,而孙武索送七万五千,有即以二十五年计每年三千两不为过多之语。依允即不予盘查,不允则回奏仓不亏为亏,库不缺为缺。当时臣不遂其欲,在帅堂吵闹一番,部将焦廷贵忿忿激烈,不遵规束,殴辱钦差,与臣例应并罪。惟臣职领边疆重地,不敢擅离,先将孙武、焦廷贵着沈达押解回朝,恭仰圣裁定夺。臣在边关待罪,恭候旨命。谨奏。
庞国丈看罢大惊,想道:只说孙武村干能员,岂知是个无用东西,今日驾前文武众多,叫我如何对答当今?只得奏道:“陛下,臣伴驾多年,深沐王恩,岂肯贪图索诈。前蒙陛下差孙武出京,何曾有言嘱托?况今孙武现在,只求万岁询他,便知明白。杨宗保刁诈异常,自知有罪难逃,诬告谎奏,无证无凭,希图搪塞,况他纵将行凶,将钦差辱打,显系恃势欺凌,伏惟我主明鉴参详。”天子道:“庞卿平身。”即传旨焦廷贵见驾,当驾官领旨宣进,焦廷贵昂然挺胸,踩开大步,直至金銮殿,全然不懂三呼万岁见驾之礼,高声道:“皇帝在上,末将打拱。”天子见他如此,也觉可笑!早有值殿官喝道:“万岁驾前,擅敢无礼,还不俯伏下跪么!”焦廷贵道:“要我下跪?也罢,跪跪何妨。皇帝,我焦廷贵下跪了。”天子倒也喜他耿直,知他不会说谎,便想先细细盘诘他失去征衣之事。
当日圣上缘何不问殴辱钦差,倒盘洁起失征衣之事?原来法律重在起因,殴辱钦差原由却为失征衣而起,故先问征衣失否,为的是向呆将讨个实信。如若失征衣事真,是孙武诈赃事定假,诈赃事假,则焦廷贵殴辱钦差之罪不免。天子想罢,便问道:“焦廷贵,狄青解到征衣究竟怎样?且明言上来。”焦廷贵道:“征衣到也到了,因不小心被强盗抢去,险些狄钦差吃饭东西都保不牢。”国丈在旁,心头暗暗喜欢,难得圣上问失征衣事,更喜这莽夫毫不包藏。天子听了失去征衣,点头又问:“焦廷贵,失在那里?”焦廷贵道:“离关不过二百里,是磨盘山强盗抢去,那人不知,谁人不晓?”天子道:“失去多少,存留多少?”焦廷贵道:“抢得一件不存。”庞洪想道:圣上若再问下去,射杀赞天王、子牙猜事情必败露了,须要阻当君王诘问为妙。即俯伏金銮奏道:“臣启陛下,那焦廷贵乃杨宗保麾下将官,今日已经认失征衣,此事既真,事事皆实了。狄青冒功抵罪,杨宗保屈杀无辜,李沈氏呈他冒功屈杀之语,实为确切,孙武诈赃显无此事了。焦廷贵如此强暴,岂无殴辱钦差之事?此案内情委曲,诚恐有费陛下龙心,伏祈陛下发交大臣细加严审,询明复旨,未知圣意如何?”天子道:“依卿所奏,但此事非小,不知发交何人?”国丈道:“臣保荐西台御史沈国清承办,必不误事。”
当时圣上准了国丈奏议,发交西台御史审讯。沈御史口称“领旨”,早有值殿将军拿下焦廷贵,他还是高声大骂道:“你如此真乃糊涂不明的皇帝了!怎么听了这鸟奸臣的话,欺我焦将军么!”国丈大喝道:“万岁前休得无礼!”焦廷贵乃一莽汉,怎知君上的尊严,还不断大骂好贼狗畜类,当有值殿官急将焦廷贵推出午朝门外,押回囚车而去。国丈奏道:“押解官沈达不可放归边关。”天子问道:“何故?”国丈道:“臣启陛下,倘然回关,杨宗保得知,自觉情虚,恐生变端。且将沈达暂行拘禁,待询明之后,方可释放。”天子准奏,着将沈达暂禁天牢,值殿官领旨,登时将沈达押下天牢去了。
天子退朝,当有一般大臣见天子事事准依国丈,一个个敢怒而不敢言,只有庞洪、孙秀一退朝,便命人打开孙武囚车,同至庞府。若问孙传郎是犯官,因何沈御史既领旨审办,又不带去?只为一班奸党相连,私放了孙武,独欺瞒得朝廷耳目,仁宗时奸臣势焰滔天,大抵如此。这且不表。
当日孙武随着庞洪、孙秀至相府,胡坤亦来叙会。国丈道:“出京之日,一力肩担,怎生倒翻杨宗保之手,几乎累及老夫,实乃不中用的东西!”孙武道:“非我不才,他们早已暗算机关,装成巧计。”孙秀道:“岳父大人,且免心烦,如今埋怨已迟了。但这焦廷贵已招出尽失征衣,只要沈御史用严刑追逼他招出狄青冒功之事,不惧杨宗保刁滑势大,即狄太后、佘太君也难遮庇。”四人正言,沈御史也到了,说道:“晚生特来请教大师,这焦廷贵如何审办?”国丈道:“这些小事还来动问么?只将焦廷贵严刑追究,失征衣之事,已经招出,还要他招出李成父子功劳被狄青冒去,焦廷贵又受贿硬证,杨宗保不加细察,反将李成父子糊涂屈杀。再审得孙武诈赃是假,焦廷贵殴辱钦差是真,审明复旨,将这狗党斩的斩,杀的杀,岂不快哉!”胡坤道:“太师,想那焦廷贵乃铮铮烈烈硬汉,倘然抵死不招,怎生弄法?”国丈道:“他抵死不招,何难之有?做了假供复旨即可。”沈御史喜悦应诺。此时堂上已排列酒宴,五奸叙酌言谈,宴毕各各告归回府。
却说沈御史进到内堂,时早过午,尹氏夫人一见问道:“相公,今天上朝,因何这时候方回,莫非商议国家大事?”沈御史道:“与你夫妻,说也不妨。”即将始末情由言明,尹氏夫人听了,心中不悦,顷刻花容失色,叫道:“相公,此是他人之事,别人之冤,且妹子适人,已为外戚,何况李氏父子死有余辜?凡人既出仕王家,须望名标青史,后日馨香,何以入此党中,将众贤良一网兜收?此事断然不可,万祈老爷三思。”沈御史冷笑道:“此言差矣!”下官若非庞太师提拔,怎能高陛御史,夫人你也那有此凤冠霞帔?”夫人道:“国丈今日势头虽高,但他刁恶多端,等他势倒之日,料这老奸,必然遗臭千秋。”沈御史听了这“奸”字,怒气直冲,连连骂道:“不贤泼妇,出语伤人,因何风平浪静惹出闲气来?”夫人道:“相公,不是妾身平空惹你动气,不过将情度理,劝君以免灾祸罢了。”沈御史道:“那见我有灾祸来?”夫人道:“老爷这般趋奉奸相……”言未完,御史喝骂道:“不贤泼妇,他为何是奸相,奸从何来?你且说知!”夫人道:“妾是谏劝老爷忠君为国,何须动恼?我想国丈作尽威福,陷害忠良,贪财误国,即妾不呼他奸臣,也难遮外人耳目。”御史道:“你知他害了那个忠臣?”夫人道:“怎言不是?即今要扳倒杨宗保就是一桩。杨宗保乃是世代忠良,保护江山的元勋,即提督狄青,乃当今太后内戚,在边关立下大功,亦武勇之臣,为国家所倚赖。若灭害了这等英雄,君王社稷那人撑持?老爷食了王家厚禄,须当忠君报国,方得后世流芳,趋炎附势,千秋之下,臭名难免。倘不入奸党,妾便终身戴德了。”御史听罢,怒道:“可恼贱人,你一无知女流,休得多言,如再饶舌,定不饶你!”
不知尹氏夫人如何答他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四十四回 骂奸党贞娘自缢 捏供词莽汉遭殃
当时尹氏夫人叫道:“老爷,妾是一片忠言谏劝,岂料你仍甘心作奸臣党羽,还防日后有倾家之祸,那时方悔不听妻谏之言,反落得臭名与后人笑话!”沈御史大喝道:“不贤之妇,日后纵然有倾复之祸,与你何涉何干!”伸手两个巴掌打去,旁边众丫环趱近,扯住老爷袍袖,劝道:“老爷万勿动手!”众丫环扶持主母,共归内房,夫人坐下,呼唤丫环素兰,往外堂屏后打听老爷将三关将官如何审断,即回来复知,丫环领命而出不表。
且言沈御史怒气冲冲,不听夫人劝谏,一出外堂,立即传话升堂,早有差人带着焦廷贵,浑身刑具,来到御史堂上。那焦廷贵高声大喝沈御史的浑号道:“沈不清!你休得妄自尊大。”沈御史拍案大喝道:“蠢奴才!法堂上还敢如此无礼,要怎的?”焦廷贵道:“焦老爷要回边关去。”沈御史道:“焦廷贵,今日本御史奉旨,审讯杨宗保乱法欺君之事,速将狄青失征衣、冒功劳,杨宗保屈斩李成父子,你受了狄青多少财赃,怎生殴辱钦差,杨宗保妄奏财赃事,细细供来,以免动刑。”焦廷贵大喝道:“沈不清,你这鸟御史,说的什么话,我焦老爷一概不知,休得多问!”沈御史道:“本官也知不动刑法你怎肯招认!”便吩咐将他狠狠的夹起,差人领命,即将焦廷贵卸下脚镣,一双赤足,套人三根木中。焦廷贵道:“这个东西倒甚有趣。”沈御史拍案喝道:“焦廷贵招认否?”焦廷贵道:“我焦老爷招取你狗命。”御史再呼役人,将那夹棍一连三收,两棍头又加数十锤,焦廷贵愈加大骂,大声喝道:“沈不清,乌龟官,狗奴才!敢如此欺侮你焦老爷么!”御史道:“焦廷贵,本官劝你招了吧。”焦廷贵大骂道:“沈不清,割下我脑袋才算你的本领。”沈御史想道:焦廷贵乃一硬汉,谅来不肯招认,不免做个假供。吩咐左右,将他松了刑棍,上了镣具,发回大牢,待明天取他脑袋。
不表焦廷贵发下天牢,且说御史退堂,回进书斋,做备假口供。当有丫环素兰在屏后打探得分明,进至后堂,细细达知主母。尹氏夫人听了,登时脸上无光,珠泪汪汪,打发丫环众人都出房外,夫人独自一人将房门闭上,长叹一声,浓磨香墨,题绝命诗道:
安身一殒有谁怜,虚度光阴三十年,
但愿夫君偏性改,纵归黄土也安然!题罢,泪如泉涌,哭道:“可怜十余载恩爱夫妻,一旦分离,未免情伤。但今日劝谏不从,日后亦不免杀身之祸,反要出乖露丑,与其生,不如死了。”言罢,自缢身亡。
众丫环见夫人进房已久,闭门不开,众人说:“老爷从未与夫人叹气,今朝言语驳叱,骂了一番,又动手打两个巴掌,为着外人之事,夫妻惹起气来。如今夫人闭门不开,不知吉凶如何?”众丫环商议,甚觉慌忙,只得一齐动手打开房门,一见吓得惊慌无措,都说:“不好了!夫人当真寻了短见。”素兰叫:“金菊姐姐,你等看好夫人,待我往报老爷得知。”言罢急忙去了。内房丫环将汗帕解下,啼哭呼叫,灌下姜汤,夫人身体早已冰冷,那得复醒。
不表众丫环惊惶,当时沈御史在书斋中正做完假供,写就一本要来朝奏帝,自笑道:“此一本上去,那管你天波府势头高,杨宗保性命难存,即使狄青是太后娘娘内戚,也逃不掉狗命。”写就此本,正要去见庞国丈,只见素兰丫环跑得气喘吁吁而来,叫道:“老爷,不好了!”沈国清喝道:“贱丫头,何故大惊小怪?”素兰道:“不是小婢惊怪,只为夫人死了。”沈御史喝道:“小贱人!敢来谎我!夫人毫无病症,怎言死了?”素兰道:“夫人自缢身死,现有众人尚在房中救唤夫人。”御史道:“此不贤妇人,应该死的。”素兰听了,流泪道:“老爷,难道口头上争闹几言,就断了夫妻之情不成?可惜夫人乃一位贤良诰命,翰墨名家之女,死得如此惨伤,老爷还不速往看看夫人能救活否?”沈御史喝道:“贱丫头胡说!你们自去救他,我不管了。他如此可恶,口口声声只骂我奸臣,还有什么夫妻情分!”言未了,又见两名丫环飞奔进来,啼啼哭哭道:“老爷,夫人缢死惨伤,我们多方解救,只是不能还阳了。”
沈国清趋奉权奸,厌恼夫人谏阻多言,竟将夫妻之情,付于流水,见丫环都来禀告,只得进内房,走近身旁,立着冷笑道:“尹氏,谁教你多管我的闲事!是你自寻死路,实乃口头取祸,你死在九泉,也怨恨不得丈夫。”又回身吩咐丫环道:“速唤家丁掘土埋他。”众丫环道:“老爷,不知怎生埋法?”沈国清道:“即在后园亭中掘个土窖,以掩尸骸罢了。”众丫环齐道:“老爷差矣!主母夫人曾受皇封诰命,是老爷结发夫妻,今日寻了短见,死得如此惨伤,理应开丧超度,然后棺停人士为安才是。”沈国清喝道:“贱婢!休要你们多管。”众丫环道:“老爷,这是理该如此,算不得我们丫环多言。”沈国清喝道:“这是不贤之妇,死何足惜,有什么棺椁成丧!那个再敢多言,活活处死!”说罢,出房而去。
众丫环听了,不敢再言,珠泪纷纷,人人悲苦,恨老爷心肠太硬,全无半点恩情。只得遵命,唤来几名家丁,带备锹锄,在后园中丹桂亭旁,掘开泥潭数尺。众丫环伏侍夫人,沐浴了身体,更换新衣,头上戴些花细钗环之物。时鼓打初更,前后有提灯引道,将夫人扛起,是日乃三月初三,新月早沉,来至后庭,家人丫环悲啼惨切,已将夫人埋人士害中,上面仍用土泥浮松盖掩,以免压腐体骸。这是众家丁丫环怜惜夫人受屈,不忍之心,不然,日后怎生全尸,这是后话不提。
是夜众家丁丫环人人叩首,个个含悲,都道:“夫人受过王封,金枝玉叶之躯,惨死了不得棺椁安葬,皆老爷薄幸不情之过。”那沈国清亲至亭心,看见夫人埋于土中,说道:“尹氏,你如今死了,是你命该如此,勿怨着我丈夫无情。待我来朝奉旨杀了焦廷贵,公事一毕,然后用棺埋葬便了。”说罢,回进书房,头一摇道:“罢了,那有这等多管闲事的女子,竟不畏死的,还恼他留下诗词四句,要本官改什么偏性!”说罢,命家丁手持火把,前往国丈府中,令人通报,进内相见,即将本章假供与国丈观看。国丈灯下看毕,大悦道:“此本甚是妥当详明,待明朝呈进便了。”沈国清道:“夜深如此,告退了。”当日算得神差鬼使,有关尹氏自尽的缘由,御史并不说明,是以国丈全然不晓。
次日,沈国清来到朝房,少停,万岁登殿。文武朝参分列,值殿官传过旨意,有沈御史出班俯伏奏道:“臣奉旨审断焦廷贵,初则倔强不招,次后用刑,招出:狄青失去征衣,冒功抵罪,焦廷贵受贿为证,李成父子除寇有功,杨宗保竟不察而屈斩,钦差孙武又被他封固仓库,不许盘查,纵令焦廷贵欧打钦差,反劾孙侍郎诈赃。”又将本意供状上呈,天子看罢,龙颜大怒,骂道:“泼天大胆的杨宗保,朕只道你是边疆大臣,今日看来乃一大奸臣。深负国恩,目无王法,狄青等失去征衣,不该冒功抵罪,屈杀有功,着一并押解回朝治罪!”国丈一想,如若押解回朝,必被狄太后、佘太君出头,仍是杀不成,即出班奏道:“臣庞供有奏。”天子道:“卿且奏来。”庞国丈奏道:“杨宗保久镇边关,兵权统属,如若押解回朝,诚恐被他风闻准备,万一途中生变,为祸非小。”天子道:“卿之见如何?”国丈道:“臣思焦廷贵招认罪名,无庸再问,莫若密旨一道,赐其刑典,着杨、狄二臣即于边城尽节,焦廷贵即于王城处决。未知我主龙意若何?”天子准奏,仍命孙武赍旨一道,即行密往边关,着令杨、狄二臣速行受命,孙兵部监斩焦廷贵复旨。二奸得差大悦。众贤臣人人惊恐,一同出班保奏,有富太师、韩吏部与天子面争辩驳,天子只是不依。众臣只落得气愤不悦,无奈此时随驾在朝,也不能往南清宫、天波府通个消息。那孙兵部奉了圣旨一刻也不停留即往天牢中调出焦廷贵。这位黑将军还是骂不绝口,大骂奸臣乌龟,一程骂到西郊,早有天波府家丁打听明白,飞奔回府报知。佘太君闻言大怒,即时上了宝辇,亲自上朝面圣,犹恐搭救不及,先命杜夫人、穆桂英往法场阻挡,不许监斩官开刀。若问天波府几位夫人,十分厉害,这孙秀虽乃权奸,见了二位夫人也惧怯三分。只听穆桂英喝道:“奉太君之命,刀下留人!”这孙秀那里敢动,焦廷贵高呼道:“夫人速来搭救小将,不然活活的人要分作两段了。”二位夫人道:“焦廷贵,不要怕,如若杀你,自有孙兵部抵命。”焦廷贵道:“如此方妙!”
不知佘太君上殿见驾,救得焦廷贵否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四十五回 佘太君金殿说理 包待制乌台审冤
却说佘太君进至金銮殿中俯伏见驾,天子即命内侍扶起,赐坐锦墩。太君开言道:“未知陛下因何处斩这焦廷贵?他乃边关效力之将,又是忠良之后,即便有罪,圣上亦须念他祖焦赞有血战大功,略宽恕几分,免得断了忠良后裔,方见陛下仁慈。”天子听了,觉得难将此事原委说出,国丈暗道:君王不善言辞,何不说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我亦不敢多言辩驳,只因这位佘太君不是好惹的。当下天子不言,太君又道:“陛下,臣妾夫儿都是为国捐躯,苗裔止存一脉。即我孙儿领守边关,亦将卅载,尽心报国,并无差处,乃陛下所深知。这焦廷贵随守边关,也有战功,未知犯了何罪,要处斩他?”天子见太君又问,只得说道:“朕差孙武往边关查库,焦廷贵不该殴辱钦差,殴辱钦差,正如殴辱朕身。如此目无王法,理该处决。”太君道:“孙武既奉旨盘查仓库,乃仓库不查,反诈取赃银七万五千两,钦差诈赃,犹如陛下诈赃,也应该将这孙武执法惩处为是。”天子又道:“孙武并未诈赃,处决他岂不枉屈?”太君道:“焦廷贵殴辱钦差,并无此事,杀之无辜。”天子听了,微晒道:“焦廷贵殴辱钦差,已经明白招供,岂是枉屈斩他!”太君道:“既重办焦廷贵,孙武何得并不追究?殴辱钦差,理该罪究杨宗保,如何独执焦廷贵?如此岂非陛下立法不当么?”天子听了太君之言,略一点头道:“你孙儿果也有罪,难以姑宽。朕念他是功臣之后,守关二十余年,不忍身首两分,已特赠三般法典,全其身首了。”太君听了大怒,道:“臣妾夫儿,十人死其七八,俱乃为国身亡,不得命终。即我孙儿杨宗保,守关有年,辛勤为国,陛下轻听谗言,一朝赐死,其心何忍!即如民间讼案,也须询诘分明,两造谁是谁非,方能定断,何况如此大事。不究孙武,不问宗保、狄青亲供,只据焦廷贵狂妄之言,便杀的杀,赐死的赐死。倘果是奸臣作祟,一死固不足惜,但忠良受此冤屈,一生忠义之名化作万年遗臭,岂不冤哉!沈御史与庞国丈是师生之谊,孙武是孙兵部手足,内中岂无委曲情弊?伏祈陛下暂免焦廷贵典刑,且将杨、狄二臣取到,陛下亲自审讯。如果是实情,非但宗保之罪难免,臣妾满门亦甘愿受戮。如若陛下不分明四人罪端,先将焦廷贵处斩,是立志存私,非立法之公,何能服众臣之心!”
这时庞国文一旁暗暗想道:今天稳稳的杀了焦廷贵,以假作真,死无对证,那边关上两名奴才易于收拾。不知那个畜生大胆,往天波府通知消息,这老婆儿来到朝堂,说出一段狠言恶语。可笑昏君,犹如木偶一般,老夫这一段计谋又枉用了!当下又有文阁老。韩吏部、富太师等听了老太君之言,理明而公,道破奸党心肠,无不大快。那天子闻太君之言,想来有理,只得传旨道:“焦廷贵暂免开刀,仍禁天牢;孙武免贲朝廷刑典,另颁旨意,召取杨宗保、狄青回朝,询明定夺。”太君又奏道:“恳陛下将焦廷贵赐于臣妾收管,决不有碍。”天子准奏,又着太监四名送老太君回归天波府内。
当时圣旨一到法场,焦廷贵不用开刀,旨上又着令孙兵部送回天波府,有杜夫人、穆桂英冷笑骂道:“奸臣佞贼,你敢向老虎头上捉虱么?”孙秀被骂得默默无言。当日焦廷贵到府,拜见老太君并列位夫人,太君道:“边关之事,实乃如何?”焦廷贵道:“狄青失征衣、立战功是实,李成父子冒功是真。孙贼一到,即诈赃数万,是以小将将他殴打。”太君道:“都是你打了孙武,中了庞洪之计。”焦廷贵道:“太君不妨。庞洪这奸贼断断容他不得,待小将往取他首级,方消此恨!”太君喝道:“休得闯祸,谁是谁非,且待元帅回朝,再行定夺。”当日,太君犹恐焦廷贵出府招灾闯祸,故意将他款留在府中,不许私出。又差人往天牢吩咐狱官,待沈达细心供给,此话不表。
话说尹氏夫人死去,寿算未终,向阎君哭诉惨死之由。阎君查阅夫人年寿有八旬以外,目下虽亡,实属屈死,应得还阳。沈国清注寿三十六,本年三月初八,应死于刀下。阎君开言道:“尹氏夫人虽冤屈了,但你丈夫本年该凶死于朝廷法律,夫人可速回阳世,到包待制那边告诉,他自有救你还阳之法。”夫人上禀阎君道:“包大人往陈州赈饥未回,尹乃一亡女,如何越境远奔,岂无神人阻隔?”阎君听言,即备碟文,差鬼卒二名,吩咐送夫人往陈州城隍司管收留,好待夫人告诉冤状回阳。鬼卒领旨,送护尹氏夫人到陈州城隍那边交代。
却说包拯上年奉旨赈饥,尚未回朝,前书说陈州地面,连饥数载,众民度日维艰,岁岁粟价倍增。只因蝗虫大盛,稻麦被食,十不存一。有产业之民,稍可苦度,更有贫乏之家,老弱之辈死于沟壑之中,实为可们,故本府官员,是年申详上完,督抚文武拜本回朝,圣上恤民,敕旨包公调取别省米粮,到陈州低价而粜,济活多少生命,人人感沾皇恩,个个爱戴包公大德。包公又命不许强横土豪积聚,倘查出有囤粮抬售的,即要拿究,施与贫民。是以恶棍土豪不敢积聚图利;官吏粮差不敢作弄卖法,人人惧怕着包拯厉害。
当日乃三月初三日,包公督理饥民粮粟,正在转回来,三十六对排军,前呼后拥。包爷身坐金装八抬大轿,凛凛威严,令人惊惧。其时日落西山,天色昏暮,忽一阵狂风,风声响过,包爷身坐轿中,眼前乌黑了,众排军也被怪风吹得汗毛直竖。包公想道:此风吹得怪异,难道又有什么冤屈情事不成?想罢,即吩咐住轿,开言喝问:“何方鬼魂作祟。倘有冤屈,容你今夜在荒地上台前诉告。果有冤情,本官自然与你力办。如今不须拦阻,去吧。”言未了,又闻呼一声,狂风卷起沙石,渐就静了。包公吩咐打道回衙,用过夜膳,即命张龙、赵虎道:“今夜可于荒郊之外,略筑一台,列公位于台下,不得延迟!”两名排军领命去讫。是晚立刻在北关外寻了一所空闲荒地,周围四野空虚,邀齐三十余人,搭了竹棚,中央排列公案。
其时初更将尽,二人回禀包大人。包公赏了众人,只携两对排军,董超、薛霸,合了张、赵二人,提灯引导。街衢中寂静无声,只闻犬吠嗥嗥。钩月早收,止有一天星斗。约行二里到了北关,包公停了坐轿,但见周围多是青青的草,又是乱丛丛的砖瓦,坍棺古冢,破骨骷髅,东一段,西一段,包爷见了,倒觉触目惊心。包爷上了台,焚香叩祝一番,然后向当中坐下,默默不言。四名排军,遵包爷命,立俟台下。包爷昂昂然坐定,听候告冤。其时远远忽有一阵怪风吹来,寒侵肌肤。四排军早已毛骨惊然,昏昏睡去。当下包爷也在半睡半醒,朦胧中只见一女鬼,曲腰跪下,呼道:“大人听禀,妾乃尹氏名贞娘,西台沈御史发妻。”包爷道:“你既云沈御史妻,乃是一位夫人了,且请立起。”当下包爷道:“夫人,你有甚冤屈之情,在本官跟前不妨直说。”尹氏道:“丈夫沈国清与国丈众奸臣欺君,审歪了杨元帅、狄青,要为沈氏翻冤,要沫杀杨元帅三人。只为妾一心劝谏丈夫不要人奸臣党羽,须要尽忠报国,方是臣子之职。不料丈夫不听,反是重重发怒,诡骂殴辱妾身。心想丈夫既归奸臣党中,日后岂无报应?倘累及妻孥,出乖露丑,不如早死以了终身。妾身自愿归阴,亦别无所怨,惟有丈夫不仁,妾虽死有不甘心之处,今已哭诉阎君,言妾阳寿未终,故求大人起尸,倘可再生,感恩非浅。”包公道:“夫人,你却差了。古有三从之道:出嫁从夫,理之当然。你因丈夫不良,不依劝谏,忿恨而死,不该首告夫君,既告证丈夫,岂得无罪?”夫人道:“大人,妾自求身死,有何怨恨丈夫?但妾身冒叨圣上之恩,敕赠诰命之荣,丈夫即不念夫妻之情,亦该备棺人殓,人土方安,何以暴露尸骸,仅盖泥土,辱没朝廷命妇,岂无欺君之罪?妾若不伸诉明白,则世代忠良将士危矣。如今有钦差往边关调杨、狄二臣回朝。一众奸臣究问二臣,二臣犹比釜中之鱼,若非大人回朝,擎天栋柱登时倒,宋室江山一旦倾。妾今告诉,一来为国,二来诉明委屈。但大人须速回朝,方能搭救二位功臣。迟了二臣危矣。”
包爷听了,不胜赞叹道:“你一妇人,尚知忠君爱国,兼有惜将之心,真乃一位贤哲夫人了。”转声又问道:“你今玉体现在沈御史衙署中么?”夫人道:“现在府中后庭内东首桂树旁边,掘下泥土数尺,便见尸骸了。”包爷听罢怒道:“果有此事,可恼沈御史糊涂,不通情理。你妻乃一诰命夫人,缘何暴露便埋土中,欺天昧法,莫大于此!更兼行私刑,做假状,欺瞒圣上,陷害忠良,以假作真,实在死有余辜。夫人且请退下,待本官星夜赶回朝便了。”夫人拜谢,冉冉而去。这时包公已悠悠苏醒,耳边仍觉阴风冷冷,想来似梦非梦,十分诧异。
不知后事如何,巳看下回分解。

【万花楼】清代小说,共十四卷六十八回。全称《大宋杨家将文武曲星包公狄青演传》。又称《后续大宋杨家将文武曲星包公狄青初传》。是书有长庆堂刻本、近文堂、经元堂以及聚文堂刻本,藏于南京图书馆、辽宁省图书馆等地。《万花楼》的内容为杨家将故事的续书丶《五虎平西》故事的前传。本书以狄青为主,演绎了英雄传奇人物狄青、包拯、杨宗保等忠臣良将抗击外侮、斥佞除奸、忠君报国的故事。此书将历史演义与公案小说巧妙结合成一体。包公断狸猫换太子案,更影响后世小说戏曲作品。杨、包、狄与奸相庞洪的斗争都写得有声有色,扣人心弦,杨宗保的老成持重,狄青的血气方刚,包拯的足智多谋,都会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……
【作者介绍】暂无介绍
本书章节列表: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一) 4514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二) 3645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三) 3424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四) 3694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五) 3469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六) 3034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七) 3021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八) 3132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九) 3178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十) 3369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十一) 3290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十二) 3368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十三) 3341
  • 《万花楼》五回本(十四) 296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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